“就我看来,他似乎干得还可以吧。”他看了路易-波拿巴一眼,眼神有些闪烁。“况且,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将我邀请进内阁的人。我总不好支持您将他赶走……”
“我必须提醒您,他是个奥尔良派,也就是说,他实际上并不是您的同路人。”总统冷静地回答。“而我是您的同路人。我是支持波旁王族的。”
听到了他的后半句话之后,中年人的脸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仿佛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一样。
“当然,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会用诚意来证明这一点的。”
“什么诚意?”伯爵马上被勾起了兴趣。
路易-波拿巴故意停顿了一下,在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之后,他冷冷地说了下去。
“正如您之前所说的那样,‘暴民从国王手中夺走法兰西。我们要把它重新交还给上帝!’,所以。我之前已经和教皇陛下达成了协议,准备让教会来承担起重新教化国民的重任。”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一听到这话之后,伯爵马上起了兴趣,好奇地看了一下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打算在撤换掉总理之后,彻底地更改如今的教育体制,把法兰西的孩子们从无法无天的自由派手中夺过来,让教士来教育他们,让他们懂得什么叫做敬畏和服从……伯爵,在议会重新复会之后,我希望你尽快提出一个这样的教育改革提案来……”
伯爵静静地看着总统,显然还在消化他刚刚得到的信息。片刻之后,他大声喊了出来。
“太好了!先生,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消息!我们应该立即就着手去做!在获取知识之前,人民应该先明白什么叫做服从和道德,不,毋宁说人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都懂,他们只需要服从上帝制定的秩序,并且在贵族们的带领之下工作和生活,这样就可以了!他们自以为掌握一切,结果给法国和欧洲带来了什么?只有几十年的血腥仇杀而已!只有教会和贵族才能够治理好这个国家,我们每个人都终究应该明白这一点……总统先生,既然您已经将这个光荣使命重新交还给了我,您放心,我会热忱地去完成的。”
总统笑而不答,仍旧看着伯爵。
“……好吧,我支持您的一件,总理阁下目前确实不太适任于现在的位置。”沉默了片刻之后,伯爵给出了总统想要的回答,“我和与我志同道合的人,十分欢迎您的举措。”
“就算是此刻尚在埃姆斯的那位先生,恐怕也无法做得比您和我更加多了,我想没有任何举措更加能够表明我的诚意和决心了吧?先生,正如同您一样,我也是一个正统主义者。”路易-波拿巴慢悠悠地说。
【此时的波旁王族的继承人,尚博尔伯爵亨利,已经从所居的奥地利来到了德意志的埃姆斯,窥伺法国局势,随时准备回国接位。】
“我衷心希望您能够保持此种状态。”伯爵同样笑着回答。
“那么……”总统再次拿起了酒杯,“让我们为上帝和国家干杯吧!”
“干杯。”
………………
当晚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夏尔陪同着路易-波拿巴,慢慢地从公爵府邸当中走了出来。
虽然晚风已经颇带凉意,但是路易-波拿巴看上去仍旧十分兴奋。
这倒也不足为奇,因为他的目标达成了——他一手促进了秩序党内的分裂,可以放手撤换一位不顺他心意的总理,向全国人民展示出自己的说一不二的威权——而且这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能够使用出巨大的权力,当然也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兴奋。
“夏尔。这些老派人物真是好糊弄啊!几个好词就能让他们兴奋不已……那位特雷维尔公爵倒是不一样,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任何触动,无论是对上帝还是对国王——嘿。我倒真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个保王党了!”走着走着,路易-波拿巴突然笑了出来,“不过这样更好,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
“能够达成心愿,他当然会满足了。”夏尔低声回答,“说到底,他们只要法国能够重回到旧有的秩序上面。倒也不是特别在乎谁呆在王位上……”
夏尔有意在‘倒也不是特别在乎谁呆在王位上’上面加重了音,因为显然这样能够讨路易-波拿巴的欢心。
“真可惜,我却没有想要完全满足他们。”路易-波拿巴突然冷笑了起来。然后拿起手杖,对着虚空轻轻挥舞了几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如今时代大不相同。只靠宗教来愚弄人民是毫无意义的。”
“也就是说您不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地打算推行这项法令的。但是我当然不会让这些无聊的天主教士来掌控教育了,这只是用来装点门面的而已。”路易-波拿巴低声回答,“因为这从根本上不符合我们的理念和计划。”
“……您这样说的话……”
“难道不是吗,夏尔?”路易-波拿巴抬头看着远方,“我要把这个国家建设成一个工业和商业强国,你要建设一个庞大的铁路网,我们还想要一支庞大的军队,这些东西哪样也不是天主和教会能够带给我们的!我们需要的是成千上万受过教育的官吏和军官。还有工程师,而不是被教士们洗得头脑空空的白痴!”
“我认为您说得完全正确。”夏尔马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