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母亲的身影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彻底消失在黑暗里了。
许久,白昭昭坐在那里,像是成了一个石像。
白皙的手指浸泡在冰冷的雨水里,冻得僵硬,黑色的连衣裙也?浸泡了血水,黏黏贴在她的腿上。
终于?,手指动了动,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她漂亮的脸上,又戴上了寒冰铸就的面具。
头?微微偏向一旁,她看到那里有一痕横卧的石碑,倒在地?上,已?经被血雨腐蚀得不?成样子,但依稀见得“圣心”的字样,斑斑驳驳……
半山腰上的学校伫立在黑幕里,每一扇窗户都成了黑洞洞的嘴,张着?,好似在哭,好似在叫。之前被叶之悠打碎的窗户也?维持着?原样……
这里,仿佛几十年都无人踏足的样子。
她穿过操场,看到学校的墙体上,红色的爬山虎野蛮生长?,无孔不?入地?向上攀爬,爬进黑洞洞的窗户,如同黑色的巨人从千疮百孔里流出了鲜血……
戾气与黑暗丛生,这里,已?经是一个新的禁地?了。
她木然地?迈动脚步,轻车熟路地?穿过进门,穿过走廊,上楼。
教学楼里依旧空空如也?,那些被遗忘在座位上的东西,已?经积累了厚厚的尘土,在逐渐腐败。
楼内,所有的墙壁都已?经完全黑霉,黑色的墙壁还在不?断向外渗着?血水,浓稠、黏腻,像一个病入膏肓的怪物溃烂的内脏。
她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着?,一声声的敲击,是恐怖的回响。
走到四层,曾经的班级窗户上,那艳色的红枫,也?已?经褪色成了黑,好像地?狱的鬼试图逃脱又失败,徒留下无奈的印记。
素白莹润的手握住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腥臭的教室里,坐满了纸人。
讲台后,也?有一个呆滞的纸人。
他们,都恐惧地?望向门口黑衣的厉鬼。
这些纸人无一不?是破烂不?堪。身上黑红的纸拼拼凑凑、破破烂烂,还有不?少?纸人已?经没?有面皮了,细木棍打成的框架也?折断多次又被修好。
天长?日久,时间混沌,连他们自己都不?记得谁是谁,自己又是谁。
饶是如此,看到白昭昭走进来,破败的纸人们还是被唤起?了恐怖的记忆,胡乱躲藏着?,发出了胆怯又悲苦的凄鸣!瑟瑟发抖。
“放过我们吧,求你了……”
“求你了……”
“呜呜呜呜,让我们去投胎吧……我知道错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放过我啊!”
“我跪下了,跪下了……求你原谅我……”
讲台上的纸人惨惨地?说道:“昭昭,都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出气了,我替它们赔罪,求你,放了大?家吧……”
“雷老师……”她不?解,“您在说什?么呀,我好不?容易才和同学们变得和睦了起?来,您却这样说,可真奇怪。”
班导瑟缩了一下。
“而且,您何必说那么高尚呢?嘴上说是为了大?家,但无非就是想着?,我要是让他们走了,也?会?让你走吧。”她有点嫌弃,“好险,差点被您骗了,还以为您真的有了师德呢……”
班导抖得腔里支撑的木棍都跟着?吱吱作响,“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好吗?是我,我应该约束他们,我以后改了……放我们走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来得及投胎?”她问。
班导又是一抖,“白同学……我可以让同学们都向你道歉,我让他们都给你跪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