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知道也越开越害怕,他打开车上的电台,调到交通频道,想听听有没有什么天气警报。
交通台在做一档什么音乐榜的节目,播一些莫名其妙根本听都没有听过的歌,两个男女DJ在那里一搭一配地胡扯,说这是什么最佳原创,这是什么最佳歌手,这又是什么入榜三周牢牢占据榜首。
每次听到这些我都想笑,这帮人简直无视听众的智力,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黑钱,就敢把卖葱的大婶说成是国际巨星。我说:“关了吧关了吧,烦。”
胡知道关了电台,车依旧慢慢吞吞沿着高速公路向前晃。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从拐弯进入锡澄高速,已经差不多有五十多分钟接近一个小时了。从无锡到江阴,以往我们坐大巴,走高速正常也就40分钟,自驾车速度再慢,总不能比大巴落后太多吧。
我朝路边看去,很可惜,别说路牌,我连路边在哪里都看不见了。车窗上堆积出一层雾气。胡知道说:“怎么样,看到路牌没?”
我说:“没。”边说话边摇下车窗,一股冰冷的湿雾像怪物一样迎面拥进车窗。胡知道同学打了个哆嗦:“搞什么?快关上窗,这是在高速上!”
胡知道不说我都忘了是身处高速了,这个速度开窗一点影响也没有。我把脑袋探出车窗,朝前后看了一下,白茫茫的。正当我准备缩头回车窗的时候,瞥到头顶上方老大一块指示牌,依稀写着“离宜兴还有5公里”。
我吓了一跳,大叫:“停车,停车!”
胡知道被我的大叫也吓了一跳,说:“银子你疯了,高速路怎么能停车。”
我说:“不对劲,我们开到宜兴来了!”
胡知道说:“那怎么可能,去宜兴得走锡宜高速公路,咱们走的是锡澄高速公路,哪跟哪啊?”
是啊,哪跟哪啊?可是我的心底却冒出巨大的不安,忍不住吼:“胡知道,你他妈给我停车!”一边吼,一边伸出脚就去踩胡知道那边的刹车,这一脚正踹在胡知道的脚背上,胡知道疼得一哆嗦,加上偶尔听到我口吐脏言,惊奇不已,自然而然地被我的气势撼动,乖乖把车往右侧车道靠,然后亮着前后灯停了车。
雾仍从车窗里不断涌进来,搞得车内也蒙上了稀薄的水汽,看起来仿若身处异度空间。要不是打开车门一脚踩到坚实的柏油马路,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也闯进了翠云所说的那个镜子空间。 。。
70,一只死青蛙
我一下车,胡知道也跟着下了车,我们四下里看了看,周围安静得很。这世界好像除了雾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胡知道同学掏出香烟,却怎么也打不着打火机,不安和这茫茫大雾一样,顷刻间将我们笼罩。
胡知道同学说:“你在哪里看到宜兴两个字了?”
我用手朝车后方指指:“我们开过来蛮远了。”
胡知道一把拉住我的手:“走,过去看看。”
我说:“那车怎么办?”我的意思是车租来的,要是丢了怎么办?其实这么大一个车,怎么能说丢就丢,可我总觉得在这样的雾气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这高速路上除了我们,其他一辆车也看不到,不会也是丢了吧?
胡知道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们默默地往汽车后方走,一边走我一边回头去看我们的车,很快,连尾灯微弱的红光也消融在雾气中了。
在雾气中游弋了十几分钟,我们来到一个大的指示牌下面,当胡知道同学清清楚楚看到指示牌上“宜兴”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嘴唇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银子,你记得吧,我们是从锡澄高速路口拐过来的,那地方只能有两个方向,就算我们上错路,也只可能拐上对面的通江大道。去宜兴方向的路口还要沿着沪宁高速再往前开呢……”
他不住用逻辑推理来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可是越证明没错就越能说明这个事情蹊跷,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咱们车上不是有GPS吗?”
胡知道眼睛一亮:“对对对,肯定是这个牌子搞错了,赶紧回车上,我们用卫星定位查查。”拉着我的手就往回奔。
可是,车果然不见了。
我确定是方才停车的地方没错,因为我在离开之前偷偷放了一支唇膏在车轮边,现在,绛红色的唇膏依然躺在那里,可是,那么大一个宝马车凭空不见了。
“胡知道,你锁车了没?”
胡知道张大嘴,简直快要哭出来了:“锁了,银子,我发誓我锁了。”
我懊丧不已,这样的大雾天,莫非还有辛勤工作的窃贼埋伏在高速公路上偷车?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我蹲下来,拾起那枚唇膏,忽然看到唇膏旁边的一样物事:“这是什么?”
胡知道顺着我手指一看,垂头丧气道:“一只死青蛙。”
我当然知道那是一只死青蛙,可是这只青蛙死得也未免太奇特了,它的皮色已经干枯成褐色,仍然保留着纵跃的姿势,舌头长长地伸出嘴巴外,像是准备捕捉什么飞虫。那干枯的舌头细长脆弱,看起来风一吹就能折断。
这只青蛙就像一只生动的标本。
青蛙死在高速路上,唯一的可能是被车压扁碾死,怎么会是如此“活泼”的一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