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等长公主一行人离开,牢门缓缓合上,胡女和牢室里的李玄贞交换了一个眼神。
士兵催促胡女离开,警告道:“长公主吩咐,这事不能泄露出去,你记住了,不然就把你送去奖赏那些军汉!”
胡女点头应是,放下食盒,起身出了牢室,穿过马厩,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地穴,机警地扒开毡帘看看左右,确定周围没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幽暗的地穴里响起几声男人压抑的咳嗽。
胡女连忙转身,拨开角落里厚厚的堆在一处的草料,小声道:“李公子,朱绿芸从王庭回来了。”
杂草颤动,一个魁梧健壮的男人猛地从黑暗中坐起,黑发黑眸,面孔轮廓鲜明,面色苍白沉郁,凤眼深邃,目光阴沉,身上穿一件翻领镶兽皮夹袍,腰间束带,带上别了一把弯刀,一柄短匕首,一卷鞭绳,一副常见的牧民打扮。
胡女心口怦怦直跳,文昭公主倾国倾城,公主的兄长也都生得英朗不凡,可惜二皇子受了重伤,伤势沉重,养到现在还没好。
李仲虔挣扎着坐起身,憔悴的面容浮起喜色,眼中闪过几道亮光,咳嗽几声,紧紧抓住胡女的手。
“王庭怎么样了?她是不是见过明月奴?她和李玄贞说什么了?明月奴过得怎么样?”
“明月奴呢?”
胡女摇了摇头,道:“公子,长公主瞒着朱绿芸,没让她和太子见面,太子不知道朱绿芸有没有见到文昭公主。”
几句追问似乎用尽了李仲虔的力气,他双臂直颤,砰的一声,倒回草堆上,面皮抽搐了几下,眼神晦暗。
胡女叹口气,柔声安慰他:“公子,您放心,佛子已经晓谕各国,现在人人都知道文昭公主受佛子庇护,公主一定平安无事。”
李仲虔意识朦胧,想坐起身,想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到王庭去,去找他的明月奴。
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委身于一个和尚!她吃了那么多苦,一定很害怕,他要去救她,带她回家。
可现在北戎处处封锁,他新伤带旧伤,不得不扮成牧民,躲在这处地穴里。
李仲虔牙齿打颤,凤眸直直地瞪着屋顶,里头燃烧着焦灼的火焰。
他不敢去想象明月奴现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除非马上找到她,否则,他无时不刻不在受煎熬。
伤口隐隐作痛,他受了刺激,又昏睡了过去。
胡女守着他,为他换药,处理好换下的染血的纱布,找了个由头和随朱绿芸返回的亲兵攀谈,探问朱绿芸在王庭发生了什么。
傍晚时分,士兵过来催她去给李玄贞送饭。她连忙答应一声,提着食盒去地牢。
李玄贞接过食盒,手上的镣铐哐当直响。
“福康公主有没有带回文昭公主的消息?”
他以魏郡方言轻声问。
胡女摇头,同样以方言答道:“那些亲兵嘴巴很严,不肯说朱绿芸在王庭发生了什么……不过……”
李玄贞双手颤了颤:“不过什么?”
胡女小声说:“我听见他们议论,说文昭公主不知廉耻,勾引出家人,他们好像被文昭公主教训了一顿,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李玄贞望着手里的馕饼,心慢慢往下沉,越沉越深,深不见底。
她不知廉耻,落到被人嘲笑的境地,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