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微微一笑,“什么时候开始比赛?”李隆基道:“三日后,在较场。”
李显微笑着对太平道:“太平妹妹,这么大的太阳,你怎么也来了?”
太平向李显施礼,然后笑道:“皇上,太平听说马球原是由西域传至中土,而吐蕃人打球的历史比汉人长,技艺精湛,太平很想开开眼界。更何况,太平听延宁说此次我国仅派出四人对阵吐蕃国的十人,太平很愿意为我国加油助威,观看汉胡争筹的马球赛。”
李显让太平坐在自己旁边稍矮的一张案几旁边,笑道:“太平妹妹,在皇亲贵胄中,球艺最精湛的是临淄王李隆基、虢王李邕、中山王武延宁和驸马武延秀四人。朕特意挑选他们四人代表大唐出战,让胡人了解我大唐国力强盛,人强马壮,仅以四人便可击败他们十人。”
太平含笑同意。她转头看着换了衣服的武延宁等人向李显请安,武延宁腰间系着她亲手为他绣腰带,他即使在和别人说话时,他也会转眼来看她,太平皱了皱眉,她向身边的秋萍轻声道:“姐姐,你把延宁叫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秋萍忙要太监将武延宁唤到太平身边,太平很轻声的对武延宁道:“延宁,我要你专心比赛,今天的这场比赛非同以往。吐蕃人身材魁梧,力大无穷,而且我也听说他们在马球方面有很高的技巧,你始终心猿意马,侍会儿在场上难免会有差错。”
武延宁笑了笑,转身要走,却听韦氏道:“延宁,哀家见你这腰带很是精致,竟然绣了一朵并蒂莲,想又是出自哪位多情的女子之手吧?”
武延宁不答,李显道:“好了。今天只谈马球,你又谈论延宁的私事。延宁,好好的打球,朕侍会儿给你一个惊喜。”
武延宁长揖一礼,走到场上,翻身上马。韦氏有些不悦的看了看李显,他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一个劲的关注场上情势的发展。她转脸去看太平,太平很平静,她浅浅的呷着酒,不时的低声对秋萍说着什么,一丝微笑时时浮现在她的嘴角。
她看见她的眼睛突然发出光,忙随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薛崇简穿着官服,含笑向她们走来。韦氏只觉一阵眩晕,她第一次这么近的看见薛崇简,恍惚间似乎觉得看见的竟然是李贤,只不过他比李贤更俊美,他的身上还有可儿那种让人回肠荡气的妩媚,让人意乱神迷。
韦氏专心的注视着薛崇简,竟然连比赛开始都没有注意到。
吐蕃的使者在场边连连跺脚下狂呼,指挥着场中的队员,但仍然无法挽回颓势,他见李隆基与武延宁二人在场中东西驱突,仿佛回风闪电一般,所向无前,连连进球,当终场锣响时,吐蕃的使者垂头丧气向李显跪拜道:“皇上,下臣认输了。只是下臣不明白,下臣见场中的众位皇亲,眉清目秀,举止温文有礼,仿若谦谦君子,为何打起球来却如此勇猛,所向无敌。”
李显大笑,并不作答。此时,李隆基四人已到李显面前跪下,李显道:“好,今天你四人为大唐争得了荣誉,朕要重重赏你们。来人,把突厥进贡的贡品全部赏给他们。”
四人一起谢恩。李显又对李隆基和武延宁道:“隆基、延宁,你二人今天表现得犹为出色,朕很是满意。隆基,朕听闻你新纳了一位嫔妃,对她颇为宠爱,朕赏了十匹天竺进贡的丝绸。”
李隆基淡笑谢恩。李显又对武延宁道:“延宁,朕说朕要给你一个惊喜,你猜是什么?”
武延宁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李显得意道:“延宁,朕要立你为太子。”此言一出,举座皆惊,武延宁目瞪口呆,无法相信,李显继续道:“朕要将你过继过来,朕要你改李姓。”
武延宁回过神来,他坚决的答道:“皇上,延宁谢皇上恩宠,但延宁请皇上三思。延宁才疏学浅,而且德行浅薄,无法担此重任,皇上……。”
李显道:“好了,延宁,朕意已决。三月后,朕就要诏告天下,立你为太子。”说完,他留下心态各异的众人走了。
韦氏恼怒的对安乐道:“你有什么高兴的?延宁当上了太子,只会对太平有利。”
安乐正想争辩,上官婉儿道:“公主,皇后说的对,延宁深爱太平,一切行动都以太平为中心。一旦延宁登基做了皇帝,他第一个要消灭就是我们。我猜皇上今天突然决定要立延宁为太子,出发点也是为了太平。前些时日,皇后命人告太平公主谋反,却得到了相反的结果。皇上已经厌倦了没完没了的王储之争,他这样做,完全是我们逼的。现在我们必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即保证我们的利益,又不伤害到延宁。”
韦氏怒道:“不伤害武延宁,有那么容易吗?这小子自回到太平身边,对我们简直不理不睬,安乐大婚,他竟然不到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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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道:“皇后,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何必还在为小事斤斤计较。”
安乐道:“母后,婉儿说得对,太平公主一向心狠手辣,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在重俊死后,她联合了李隆基一起与我们作对。母后,我们一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韦氏平静下来,看着婉儿,婉儿道:“臣妾想到一个办法,就看皇后敢不敢执行。”
韦氏与安乐一块看着婉儿,婉儿诡异的笑了笑,她提笔在一张青花笺上写——先下手为强。韦氏突然道:“不行,不行。他是皇上,他是皇上。我们不可以……。”
婉儿道:“皇后,当年武皇也是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才登上皇位。再说随着时日的推移,皇上对我们的宠爱已经渐渐转变了。他甚至不象以往那样相信我们。他宁愿相信萧至忠、吴兢等大臣,也不愿相信你。我已经对宗楚客、周利用等人说好了,一旦皇上驾崩,马上上奏请皇后登基称帝,武皇可以,皇后为什么不可以?这几年,大唐的江山完全由您在支撑。在长安的市井中流传着一首名为《桑条韦》的歌谣,称您才是大唐的天子。皇后,您还在犹豫什么?难道真的要太平的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您才醒悟吗?”
韦氏犹豫不决,安乐突然道:“不行,母后,安乐求您,安乐求您不要,父皇是安乐的父亲,我要去告诉他,我要去告诉父皇。”
韦氏一把抓住安乐,“不许去。安乐,你就呆在哀家的寝宫内,哪儿都不能去。来人,公主疯了,把她看守起来。”
立时有宫人将安乐拖走了。韦氏不停的在屋内踱步,上官婉儿却平静下来,她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了起来,良久,韦氏终于下定决心。“好吧。婉儿,就象你说的办,我们怎么做?”
正文 第十一章 第五节 人心
韦氏捧了一盘饼走进书房,“皇上,夜深了,您还没安寝。”
李显抬起头来,笑道:“皇后,你来了。朕在看这本书,上面记载了很多有趣的故事,你看有这样一个故事,周穆王得到一个美女,名为盛姬,有倾国倾城的外貌,看见她的人都会动心。有一天,周穆王宫中的一个机械师偃师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机械人带到宫中,周穆王一见那个机械人便很感兴趣,那分明是一个俊美的男子,于是便不相信偃师说的话,偃师就说要那机械人向周穆王献艺,周穆王同意了,于是那男子便开始唱歌,然后又跳起舞来,周穆王开始很高兴,但很快就大怒,他发现那机械人频频的偷眼看他的美人儿,便要杀了偃师及那男子,偃师却不慌不忙的把那男子的衣服拉开,周穆王一见,不由转怒为喜,原来那男子真的是由木料、皮革、棉絮、胶漆制成的。”
韦氏也笑了笑,温言道:“皇上,臣妾见你日夜为国事忧心,常常阅览奏章至深夜,便做了几个您爱吃的饼。”
李显很高兴,他拈起一枚饼来,“是荆州的蒸饼,这宫里只有你会作这种饼,想来也有好几年没有吃到了。”
李显接连吃了好几枚,他突觉一阵肚疼,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强忍着剧痛,平静的说:“你说这人有多难看透,连一个木头人都无法看透。”他闭上眼睛,七窍渐渐流下黑血来。
韦氏突然瘫软在地上,哭道:“对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皇上,对不起。我一定会好好的安葬你。”
上官婉儿走来殿来,“皇后,事已至此,您后悔也没用了。现在您以皇上病重为由将太平公主和相王宣进宫来,扣住这二人,然后再根据他们二人的态度决定下一步的计划。但我们必须做好起兵的准备。”
韦氏振作起来,起身站起,她俯身用手绢拭去李显七窍流下的血,然后与上官婉儿两人合力将李显抬到软兜上,命人将李显抬回寝宫,又命人去宣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