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舒之前并不知道宫尚角还有一个弟弟,若不是宫远徵说起朗弟弟,她还以为角宫只有宫尚角一个孩子。
他说,在宫尚角的心里,所有人都比不上死去的朗弟弟,他就算是做的再好,也比不上朗弟弟在他心里的分量。
纪云舒轻声问,“朗弟弟,是怎么死的?”
宫远徵:“他死在十年前,那个改变宫门的冬天。”
这件事纪云舒是知道的,十年前,与宫门联盟的苍东霹雳堂为了躲避无锋的追杀,向宫门寻求庇护。
当时的老执刃心软念及情分,才会让宫门破例打开大门,以便霹雳堂全家十六口人进入宫门,可谁想着竟是无锋的阴谋……
那些人,他们全都是无锋高手假扮……
“在那次袭击中,宫门死伤惨重,父亲一辈,除了宫鸿羽和宫流商捡回一条命,其余宫主和成年男子大多数都战死了。”
对于宫门的每一个人来说,十年前的那一战都太过惨痛,让人不忍回想。
宫远徵漂亮的眼睛也渐渐暗淡,夜风吹过,他的眼尾泛红。
“成年男子大多战死……”纪云舒又问道,“那……女人和孩子呢?”
宫远徵:“都躲进后山的密道里了。”
纪云舒不解,“那为何朗弟弟会……”
“都是因为我。”宫远徵叹了一口气,望着徵宫里长长的台阶,他仿佛又看到当年角宫里的一幕。
空无一人的庭院,四周纷纷扬扬的白雪,哥哥孤寂地身影在院子里练剑。
他知道,哥哥又是在想念朗弟弟了。
宫远徵:‘这些年,我总是活在自责的阴影里,因为,是我最后一个到的暗道大门,正是因为我的晚到,密道大门才会重新打开。”
“朗弟弟便是趁着那个机会跑出去的,他是要回去拿哥哥送他的短刀,那是朗弟弟最心爱的东西。”
他眼里有泪,在月色下晶莹闪烁,纪云舒听见他的呢喃,“本来死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他。”
“我总是在想,若是那个时候死的人是我,哥这辈子也不会如此痛苦了。”
纪云舒的心中涌起万般酸楚,那时的朗弟弟是个小孩子,他也是一样啊。
幼年的孩子在遇到浩劫来临时又能做什么呢,朗弟弟的死又怎么会是他的错。
这傻孩子,这些年就是一直PUA自己吗,难怪他身上拢着沉郁的气质,这些年宫尚角过的辛苦,他也是一样吧。
纪云舒:“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和你的认知不太一样,但……我真的不认为那是你的错,所以你不能归咎于自己身上。”
“不是,那就是我的错。”宫远徵这些年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如果他能早点到的话,朗弟弟就不会有机会出去。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责任归咎于自己身上,就算是你晚到也不代表朗弟弟就可以出去。”纪云舒知道这样说的话他会不高兴,可她还是要说。
“当年朗弟弟年幼,不知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才会不顾阻拦的跑出密道取刀,这跟你来的或早或晚都没有关系。”
宫远徵:“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远不如朗弟弟招人喜欢,因为我喜欢和虫子打交道,他们在背地里说我是个小怪物。”
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喜欢虫子不喜欢人,他曾经听过侍卫们议论,说他连父亲死了都不会哭,就跟虫子一样,冷血。
宫尚角,是第一个主动亲近他的人,也是第一个送给他礼物的人。
“后来,他把这把短刀送给了我,让我当他的弟弟,让我跟着他习武。可是这些年,我从来都不敢用这把刀,生怕弄坏了,这把刀是哥哥对朗弟弟的念想。”
纪云舒低头看着,那短刀虽然没有出鞘用过,可外表却是光滑,像是被人抚摸过无数遍了。
看着手中的短刀,宫远徵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下午,在角宫的院子里……
“那是第一次,有人送给我礼物。”
他接过短刀时的喜悦依然清晰,可他现在的心境和孩童时全然不同。
“虽然他把这柄短刀送给了我,但是我知道,在他心里,谁也代替不了朗弟弟。”
他总是忍不住的将自己和朗弟弟做比较,极力的想证明自己不是替代品。
过去,他哪里有什么心愿……少年心思单纯,不好权力,不痴迷武道,只想做会让哥哥感到骄傲的弟弟。
倾其所有的,想让哥哥开心。
纪云舒覆上他的手,轻声哄着,“现在你就是他弟弟啊,你已经做的很好很好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