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叔嘴上说着不掺和,却在夜里翻来覆去不肯睡,将那图纸画了一张又一张,总不满意,到白日里也不补觉,躲在暗房里刨木头……这兔儿车,那狗儿船,猫儿蹬轮,都是!”
轻焉画出的东西,毕竟是后世名匠之作,三爷嘴上嫌弃,心里却知道那都是巧工,他不服气被人比下去,暗自较着劲,夜里挑灯奋战,苦画图纸,白日扯烂棉絮,闭塞门窗,躲着阮老夫人卖力制造,誓要做出比轻焉所画之物百倍好的。
轻焉欣喜凑上前,细看那兔儿车,果然精巧,非一般匠人可做。
柳姨娘说:“这里边还有三夫人的功劳呢。”
轻焉指着兔儿车,挑起眉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柳姨娘,见其笑着点头,与有荣焉地说:“三爷愁图纸,让方姨娘刨木头,又嫌人家笨手笨脚,他自己废寝忘食,也没那个力气……”
三爷舍不得最爱的柳姨娘干粗活,又着急着做出个成品,恰巧那日阮老夫人不在府中,是难得的好机会,他硬挺着疲惫的身子刨木头。三夫人敲门给他送饭,扰了三爷的专注,害他被木屑扎破手。三爷怀恨在心,指使三夫人干苦力,他本是为惩罚与羞辱三夫人,根本不信三夫人能做,不曾想,三夫人竟依照他的指点,像模像样地将他要的毛坯木头刨好了。
三爷大为震惊,之后的每日,趁着晨起鸟鹊叽喳,他便带着三夫人刨木头,轻轻地,慢慢地,不发敢出大的声响,怕惊动阮老夫人。
为免三夫人再生病,少这么个守口如瓶的“粗使”,三爷没再动过手,还逼着三夫人多吃饭,养状身子,好好为他刨木头。
轻焉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似在听杜撰的故事,而非真人真事。
三叔和三婶……她怎么也想不到。
柳姨娘越说越有趣,将裹着粉色绣帕的食指曲起,抵在唇上掩住笑意。她笑得灿然明媚,忽而抬眸,见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领了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进入小玩店,顿时惊喜,扶着轻焉的胳膊,让轻焉转身看:有客上门!
轻焉瞧那人身形有几分熟悉,眯缝着眼细看,认出是谁时,不由得笑起来。
柳姨娘迎上前去,热情招呼着人。
轻焉望着来人,笑问:“你怎么来了?”
赵文龙拱手见礼,道:“来给大师姐捧场。”他环顾店中,目光扫过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最终落在轻焉脸上。
柳姨娘眼珠子溜溜地转,在轻焉与赵文龙身上来回打量。轻焉向她介绍赵文龙是,与她在宿凡苑中的同窗。柳姨娘含笑点头,眼中暧昧不减,对待赵文龙更加热情。
赵文龙领着的小姑娘是他的胞妹。小姑娘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脾气却有些骄纵,进到店里一点不拘谨,自顾自走到展台前,指着一只机关小狗,让柳姨娘拿下来给她看。
柳姨娘笑呵呵捧着小狗递到她眼前。
她看两眼不喜欢,便哼一声,去看下一样。她身量矮小,看不到展台上的东西,依稀见着个轮廓,有些兴趣,便让柳姨娘给她拿,看两眼又不喜欢。如此几回,小姑娘气呼呼地回到赵文龙身边,“这店里的东西好没意思,大哥,你还哄我呢!”
赵文龙看一眼轻焉,尴尬一笑,凑近小姑娘耳边,教她礼貌,小姑娘嘟嘟嘴,拖着赵文龙的胳膊便要离开,“快走,快走!”
就在这时,角落里雪团喵呜一声,引起小姑娘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