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邸!”嘉土德爵士呻吟着,“想想我带着一个土耳其打扮的俄国女人,成何体统?顺便告诉你,我实在看不惯你这身打扮。”
“箱子里还有几件衣裳,”雅娜说道,“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端庄点的。”
她说话的态度又挑起了嘉士德爵士的怒火,他一言不发地走到窗边,眺望着粼粼波光。
“对不起……真的!我不是故意想……带给你麻烦的!”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乞求,好一会,他很费力地说:“我也为刚才的鲁莽道歉,我确实是气昏头了。”
“我了解,因为这很可能会影响你的前途,”雅娜说,“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肯帮助我,我绝不会泄露只字片语,更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
“但愿如此了。”嘉士德爵士说着便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他仍然很生气,但即使如此,他仍得承认她实在非常美丽,非常可爱。白哲的皮肤,深黑的星眸,如云的秀发一直披泻到腰际。
殷红的小嘴,亮晶晶的双眸淡淡的画了细细的眼线,更衬托出她的纯真与娇美的五官。
“你很年轻。”他忽然说。
“下个月我就满十九岁了。”
“离开俄国后,你一定受了不少折磨吧?”
然后,他又问:“为什么会离开俄国呢?”
“当时我们父女正在巴拉加的别墅里住着。”
“然后就逃出来了?”
“家里的土耳其仆人,你曾在市场见过的那位,想办法把我们混进了一艘土耳其船。”
“于是你们就躲在我们分手的附近?”
“也就是康士坦丁堡的贫民窟,我们过得很好,直到土耳其政府决定要逐户清查时。”
“我了解你的处境。”嘉士德爵士说道。
他走到她对面的椅边,坐了下来,深深地注视着她的脸庞。
“有天下午我又去了那个地区,我觉得我们一定会重逢的。”
“我看到了。”
“在你家?”
“不,当时我坐在轿子里,正要到德玛巴宫去。”
他惊奇地望着她,她知道他一点儿也没有印象,因为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又说:“那时有一间屋子着火了,我有点担心会与你有关。”
她明白他的意思是指那场火很可能是由那些狂乱的暴动分子所放的,她望着嘉士德问道:“你怀疑过我的国籍吗?”
“本来没有,”他说,“不过后来我回想起来,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对那件事会异乎寻常的难过,再者我也无法从你的面貌或腔调中判断出你的国籍。”
他浮起了一丝微笑,继续说:“只有俄国人才有这种语言天才。”
“我也想过,”雅娜说,“要是当时,我走出轿子,向你求助,你又会怎么做?”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嘉士德爵士说,“很高兴当时你并没有这么做,现在我是不得已,被情势所迫才帮你的。”
“你还在生气?”
“我是以驻希腊大使的身份到雅典的,”嘉士德爵士说,“而现在,我的前途就操在你的手里了。”
“我绝不会破坏你的。”
“只要你被人发现,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嘉士德爵土答道。
再次,他蹙起双眉,说道:“当然我并不是傻瓜,我也知道有许多人羡慕我还来不及,绝不会有人相信我是无辜的。”
“我懂,”雅娜说,“所以必须极端秘密,或者你不必告诉你的仆人,要是他进来,我就躲到箱子里去。”
“杰金斯是绝对可信的,他非常忠心耿耿,”嘉士德爵士说,“而且也应该让他知道,因为他不但要准备我们的膳食,还得为我铺床哩!”
他又在奚落了,雅娜迟疑着说道:“其实,我只是想实际一点。也许……我该葬身于博施普鲁士海中,如此,对你,对我,都不会有麻烦了。”
“别傻了!”嘉士德爵士不客气地说着,“战争又不会永远继续下去,等战争结束,你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