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三粗的吕德才一脸兴奋,他转身拴上木门,笑着说道:“这下,真的能让你们娘两过上好日啦!”
她低了头,眼睛凝固在指尖穿插翻飞的针线上。
她不愿去看那张只会带给她无尽噩梦的凶恶嘴脸。
他卸了背上弓箭,摘了行囊,搓着手,厚脸皮的凑上前,“慧娘!俺这次可发了大财了!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不再想着逃,不再想着出去,俺一定好好对待你。等到孩子生了,俺就去城里买间大房子,再给你···”
“再给你雇上两个老妈子,就挑做饭好吃的,再也不让你生火做饭,吃苦受累了。”云西的声音越说越轻,眼神也越来越柔和,仿佛在她的眼前,真的出现了一副平静祥和的夫妻图。
慧娘猛然抬头,目光惊滞的看着云西,
她竟然全部都知道?
云西也低了视线,回视着她,继续还原着那日的情景。
“当时的她,并不愿理他,直到他窸窸窣窣的从怀里掏出一只金钗。
他说‘说来你都不相信!你知道俺今天上山遇到啥事了?俺今天碰到一伙官兵缉拿山贼!那家伙,可真是杀了不少人!俺躲在坡底下不敢出声,结果跌下一个人,俺一看,好家伙,浑身都是血!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俺劈手去夺,他还不放,举着刀就要砍人,被俺一把夺了刀,反给他砍了,抢下包袱就一路逃!逃远了俺才敢打开包袱,结果一看,俺就傻眼了,白花花的都是的银子!成锭的,散碎的有好多,还有许多银票。俺不敢声张,找了个只有俺知道的地儿,就埋起来了。捡了些碎银子,绕到县城,给你买了这只钗。’
说完,他不顾她的反应,就笨手笨脚的给她插上了发钗。”
“只有一个包袱?”奚岱伦惋惜的撇撇嘴,不阴不阳的说道:“还有碎银子,看来根本没有多少官银啦!”
“慧娘,当你看到那只金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真相了对么?”云西完全无视奚岱伦,直视着慧娘惨白的脸色,目光复杂。
一滴泪忽然自慧娘眼中滑下,她用力的仰着头,却不再有半点哀戚之色,她落着泪,竟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异常苦涩。
“你怎么会知道?”她盯着云西,声音微颤。
云西莞尔一笑,“在马车上,云南第一次讯问你山贼的木牌时,我便察觉了。”
慧娘柳眉一皱,难以置信的道:“那个时候?”
“如果真的有那笔横财,以你的心智,你必然不会轻易透露。
即便是身陷囹圄,即便是判了死刑,在关键时刻再抛出,都可能会救你一命。
但,你却轻松的说了,说的没有半点惋惜,没有半点贪恋。这般不符人心的举动,当时就令我起了疑。后来又对上曹老八的反应动作,可知吕德才酒后也必然和曹老八吹过牛,再对比吕德才的说辞,便大体推出了这样一条线索链。
一个久被人看低,靠辛苦打猎为生的猎户,如果真的得了一笔横财,会做些什么?只会买一只金钗吗?只会在酒后和别人透露一点点吗?
埋了银子后,他不应该第一时间就跑回家吗?
怎么还会绕到县城,就单单买一金钗回来?要知道,他平日里最忌惮她太美,出去招蜂引蝶,不然,也不会常年将妻子锁在家中。况且他的妻子已经怀了孕啊!
而且就假设他的确想买金钗,但除了金钗,暴富的他,不该疯狂的再买些别的吗?
而且返回去再去想想李慧娘的话,她说吕德才许诺,生了孩子就搬到城里。
那么试问!隔壁就住着一个曾经勾搭过自己妻子的男人,那人还曾经是自己最照顾的兄弟,这么令人恶心愤恨的情况,突然一笔巨款从天而降,不应该产生马上,尽快搬家的念头吗?”
“为什么这么多反常?老话说得好,物有反常必有妖!所以我先假推这笔所谓的横财不存在。
虽然吕德才真的遇到了官兵与山贼,但是他并没有亲手杀人,那不过是添油加醋的向心爱的女人逞威风编的谎;
再假推,他的确捡了一个包袱,但是包袱里只有很少的银两,一大笔横财不过是一个自卑的男人讨好怀孕的妻子的大话;
许诺生子后搬家,不过是想让妻子开开心心,生下他们之间唯一纽带的一个美好愿景。
但是李慧娘为什么识破吕德才的谎话呢?
显然,后来她故意将横财的事告诉李元与贾四,就是想要激起他们的贪念,好帮她杀了吕德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