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石千躍立即感觉到了母亲的异样,“娘,您可是有甚么不放心的么?”
程氏点头,示意身边的丫环婆子都走开了,把房门掩上了,才道:“你如有空,先去看看找个道士或风水先生甚么的回来,看看咱们家,是不是招惹了甚么不干净的东西。”
石千躍怔,程氏低声道:“儿啊,为娘这四五天来晚上只作一个怪梦,梦到一个穿着新娘装的女子在咱们家大庭里上吊死了。令为娘心里好生不安……”
石千躍只听她说得前半段,脸色就变了,程氏突然似乎想起了甚么,又道:“那个花家的婢女,过来的时候似乎就说了这么一句……‘贵府上可有待嫁之人过世么?’”
——那个新娘……不断的哀求
石千躍脸色变的很难看,程氏握着他的手又更用力了些:“娘这几日总在想,咱们会不会被甚么冤魂缠上啦?”
“不会的啦,娘……”石千躍还未说完,程氏打断他道:“咱们石家……像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谁能保谁祖上就没冤死过人呢?娘就心理寻思着,别你那你新娘子嫁过来,还没给你留下后代,就出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跟人家交待?”
石千躍皱眉,道:“娘,您怎么能这样想?咱们家从没死过人,更别说冤死的,咱们这样一个大户人家,又是马上要办喜事了,突然出去找术士看风水……娘,你别吓得人家不敢上门才好。”
程氏被他这一提醒,也是惊得一身冷汗。话人人都会说,再说的不好听了……她摇摇头,道:“亏得你提醒。这番话,你还是当为娘的没有说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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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章谎言
杯盏尽碎。碎片和着剩茶,高高溅起,打在花椰的脸颊上。
花家大夫人丘氏双目圆睁,鼻翼因为愤怒而迅速翕动,脸色也慢慢由赤红转为更加暗淡的禇红色。
跟随大夫人多年的陈嬷用力扶着她,好似生怕她会突然倒下来一般,惊慌的只懂得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夫人小心身子,可千万别动怒,千万莫要为了这个下贱人气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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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氏用力推开陈嬷,手指一指花椰,大声怒问:“你说!你到是说出个理由!凭甚么在告诉我石家家大业大、石家大少爷也健康强壮、知书达礼之后,却非要我送还聘礼,说小姐不能嫁他?”
花椰跪在地上,额头贴在手背上,不敢抬起。她知道大夫人这会是气上了头了,如果再气下去,搞不好自己会被乱棍打死也未可知。她有些犹豫。
“夫人你息怒,千万保重身子,这愚蠢的贱人说的话,怎能当真……”陈嬷不敢寸离大夫人,唠唠叨叨的劝着。
“你到是说呀!”丘氏见她不吱声,又一个茶杯飞过来,砸在她面前的地上,摔的粉碎。
花椰叹息,终于道:“奴婢在与石家大少同来的路上,因为大雨到了一个茶坊里避雨,遇见一个……”她微一犹疑,“一个江湖术士,他没跟我们打招呼,就突然说:‘婚最好还是不要结了,否则三日之内,新娘必死。’说完,就突然凭空消失了……”
丘氏气愤略平,道:“你说,当时石家大少爷也在场?”
花椰点头:“还有许多石家家丁,也是亲眼见到的。”
丘氏立即对陈嬷道:“去!你去石家,去当面问石家大少爷,可有这件事?”陈嬷应了,丘氏又瞪着花椰,道:“看着,如果你是说谎,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陈嬷从花椰身边走过,回头狠狠瞪了花椰一眼。大夫人喝着茶,另有奴婢过来斟着,花椰仍跪着,陈嬷不回来,她不敢起身。
从东城去西城,大约一个时辰多些。从西城回东城也是如此。待陈嬷满头大汗的返回,花椰的膝盖已经没有感觉了。而接下来,陈嬷说的话才更令她难过:
“大夫人,我去问去了,石家大少爷刚巧在家,大少爷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当时一起的家丁也没一个见着的……”
花椰微微闭眼,丘氏一脸得色,不说话,只品着茶。陈嬷向大夫人回复完毕之后,回过身来指着花椰的鼻尖,大声道:“我可知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小姐向大夫人央了,陪嫁的丫头换成小竹姑娘,不要你跟着了,你才说这样的谎话,想小姐把婚事取消?你以为你这蠢东西说的谎不会被人揭穿?大夫人吃过的盐可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好几倍!你这吃里趴外的东西……”说着,似乎怒不可遏,上来要打。
“行了。”丘氏端起夫人的架子和威严,“去,把这丫头拉到东院,鞭苔二十,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由着那张贱嘴胡说!”
花椰终于得以站起,摇摇晃晃的跟着陈嬷向东院走。她听得身后一阵低低的议论和讥笑声。啊,想是在她去石家之前,就有人已经知道了小姐不要自己陪嫁,只要小竹姐的事吧,所以才在背后讥笑自己:让人玩了身子,又不得好。
花椰叹息。
身子被玩弄或是被鞭苔,名誉被践踏或是被侮辱,都无关紧要。花椰知道花露珠根本不喜欢自己,自从小姐身边多了任小竹,自己在小姐身边更是多余的存在。
晚上花椰住处从小姐的阁楼被移到了烧火房旁边,她也已经由小姐的贴身丫环被降级成了烧火丫头。这是院子里最脏最累的职业,但花椰并无所谓。做甚么工都是一样的做,烧火也总有人来烧,大家才能用上热水,吃上热饭的。只是大火烧起来的时候,背上的鞭伤被汗水一浸,总是蛰的很痛。
烧火人总要在别人都用完了热水的时候,自己才得用热水,花椰也是这样。这大概也是做这份工唯一的好处了吧,可以随便用热水洗澡,而且澡池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只是,她无法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