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迫自己呼吸,思考。我告诉自己我是自己生活的主人,即使是最困难的决定,也由我自己来做主。除非我做不了决定。我不能选择。放弃追踪的内疚感当然折磨着我,给我生活里也许会发生的所有美好事物都蒙上了阴影。但我不能离开亨利,我不能冒着失去他的风险。我想和他一起去里士满。我要和他一起去里士满……在那么一刻,这个想法就像海市蜃楼一样闪现在我眼前。可是……
我告诉自己,除非我想好了如何行动,否则我就不回哈德斯宅邸。夜色越来越浓了。
一个戴着宽边软帽的陌生人从我身旁走过,用鹰一样的目光盯着我,我知道一个人待在外边太愚蠢了,便又一次屈从于优柔寡断了。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我就要做出决定。
我迅速往回走,当那房子隐隐呈现在我眼前时,我才安心了些,那些尖塔耸立依旧!但是我的放松转瞬即逝。里弗索普太太弓着腰在大厅里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地走着,看到我时带着暴躁的眼神向我迅猛地走过来。
“艾美,你必须立即离开。”
我的幻想终止了。“什么?为什么?”
“你还没见到她吗?”
“见到谁?我谁也没见到。”
“你刚才在哪儿?”
“在克雷森特广场。里弗索普太太。发生什么事啦?我为什么必须离开?”
“有人来拜访你,艾美。”
“亨利?这么晚的时候?”
“不是亨利,塞莱斯蒂娜·维纳威夫人刚刚在这里,如假包换,好得不能再好了,嚷着要见艾美·雪诺。”
我伸出一只手扶住椅子,让自己站稳了。“维纳威夫人?这里?她想要什么?您跟她说什么了?”
“我当然告诉她我没听说过你的名字。我送走了她。她显然不相信我,但那不重要,只要她对你还没有得手,只要她还不知道你要去哪儿。赶紧,打包你的行李。做好准备。马车会在黎明时送你去伦敦。哦,你可以坐火车,但我不想让你被追踪。我不想让她在这周围窥探,迷惑几个毫无戒心的傻瓜告诉她你的去向。马车会送你去伦敦。你可以从优斯顿坐车直接去约克。我让安布罗斯送你,她会给你安排行李搬运工。我让塞西尔悄悄跟着维纳威夫人,确保她已经远离这房子了。我能……”
“停!里弗索普太太。”
我从没见过她像这个样子。她喋喋不休,大声地思考着,制订计划,就好像我不在场。我是这些计划的主题。我想起来她了解奥芮莉亚的秘密。如果维纳威夫人的到来居然使她忙乱了起来,那表明事情一定很重大。
“我哪儿也不去,不会像这样离开。当然,片刻的解释不会造成严重的损失。请告诉我所有发生的事,她说什么了?她看起来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她是我过去那段漫长岁月里的一部分。尽管她轻视我,但我了解她失去奥芮莉亚的感受。
“她看起来怎么样?痛苦,苍白,精致,穿着全丧期的孝服,像个女王一样穿着它。”里弗索普告诉我,这时,响起了一阵有力的敲门声。这么晚了,她以为是某位客人忘记了什么,就让安布罗斯去接待。但是安布罗斯拿回来了塞莱斯蒂娜·维纳威夫人的名片。
里弗索普太太转眼之间就已经走到了门口,决心在我回嘴之前就打发她离开。她蹒跚着招呼坐在马车里的维纳威夫人。
“我能进屋吗?里弗索普太太?”维纳威夫人问道。
“不能。”里弗索普太太回复道。
当她看到她要拜访的这位老太太既坚决又老迈,就邀请她进马车里去谈话,里弗索普太太出于礼节,以谈话不会太久而恰当地拒绝了。
我在脑袋里想象着这两个我认识的骄傲的妇人之间针锋相对的谈话。两人都那么傲慢,都习惯用自己的方式来待人接物。我不认为这两位以前曾以敌对的身份碰过面。这一定就像是恶龙遇到了史前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