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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1页)

“灵珊!”韦鹏飞急急的说:“你在说些什么?左一个朋友家,右一个朋友家?我听得完全莫名其妙!你在发烧吗?你在生病吗?……”“不是我生病!”她叫着说:“你怎么夹缠不清,是我的朋友生病!”“是邵卓生吗?”“不是邵卓生,是他……他的朋友!”

“到底是你的朋友,还是他的朋友?”韦鹏飞又恼怒又焦灼又糊涂。“你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我来接你!”

“不!不行!你不能来……”

电话筒又被抢走了,那边传来刘思谦的声音:

“灵珊,”刘思谦的声音肯定而坚决。“我不管你在那里,我不管你那一个朋友生病,我限你半小时之内回家!”

“好吧!”灵珊长叹了一声:“我马上回来!”

挂断了电话,她回到病房。阿裴仍然没有苏醒,邵卓生坐在那儿,痴痴的凝视着她。灵珊走过去,把手按在邵卓生肩上,低声说:“我必须先回去,如果她醒了,你打电话给我!”

邵卓生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你也别太累了,”灵珊说:“在那边沙发上靠一靠,能睡,就睡一会儿吧!”邵卓生又默默的摇摇头。

灵珊再看了他们一眼,心里又迷糊,又难过,又酸楚,又茫然。她不懂,阿裴为陆超而割腕,邵卓生却为阿裴而守夜,这是怎样一笔帐呢?人生,是不是都是一笔糊涂帐呢?她越来越觉得头昏昏而目涔涔了。一夜的疲倦,紧张,刺激……使她整个身子都发软了。

回到家里,一进门,她就被全家给包围了。责备、关切、怀疑、困惑……各种问题像海浪般对她冲来:

“灵珊,你到底去了哪里?”

“灵珊,你怎么这样苍白?”

“灵珊,是扫帚星生病了吗?”

“灵珊,你有没有不舒服?”

灵珊筋疲力竭的坐进沙发里,用双手抱紧了头,祈求般的喊了一句:“你们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

大家都静了,大家都怔怔的看着她,她才发现自己这一声叫得又响又激动。然后,韦鹏飞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用胳膊搂住了她的肩,他拍抚着她的肩胛,抚慰的,温柔的,低沉的说:“你累了,你应该先去睡一觉,一切都醒来再说吧!你又冷又苍白!”灵珊看着韦鹏飞,然后抬头看着父母。

“爸爸,妈妈,”她清晰的说:“我有个女朋友切腕自杀了,我连夜在守护她!”“哦!”刘太太一震,关心而恍然的问:“救过来了没有?”

“还没有脱离险境!她一直昏迷不醒。”

“为了什么?”刘思谦问。

“她的男朋友变了心,遗弃了她。”灵珊说,正视着韦鹏飞,一直看进他眼睛深处去。“鹏飞,你会不会遗弃我,跟另外一个人走掉?”“你疯了!”韦鹏飞说,把她从沙发上横抱了起来,也不避讳刘思谦夫妇,他抱着她走向卧室。“你累得神志不清了,而且,你受了刺激了。”他把她放在床上。“你给我好好的睡一觉,我要赶去上班,下了班就来看你!”他吻住她的唇,又吻她的眼皮。“不许胡思乱想,不要把别人的事联想到自己身上。我如果辜负了你,对不起你,我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伸手去蒙他的嘴,他握住她的手,把面颊贴在那手上,眼睛不看她,他低语着说:

“我要向你招认一件事,你别骂我!”

“什么事?”“我以为——你和扫帚星在一起,我以为我又失去了你!我以为你变了心……”他咬咬牙。“这一夜,对于我像一万个世纪!”他抬眼看她,眼睛里有着雾气。“答应我一件事,灵珊。”“什么事?”她再问。“永远别‘失踪’,那怕是几小时,永远别失踪!”

她用手勾住他的头颈,把他的身子拉下来,主动的吻住他。韦鹏飞走了以后,她真的睡着了,只是,她睡得非常不安稳。她一直在做恶梦。一下子,梦到阿裴两只手都割破了,浑身都是血。嘴里自言自语的说:“我做错每一件事,我一了百了。”一下子,又梦到陆超胸口插把刀,两个眼睛往上翻,嘴里还在理直气壮的吼着:“我有罪吗?我欠了你什么?我有没有对不起你?”一下子,又梦到邵卓生抱着阿裴的身子,直着眼睛走过来,嘴里喃喃自语:“她死了!她死了!”一下子,又是阿秋在搂着陆超笑,边笑边问:“为什么她要自杀,得不到男人的心,就自杀吗?”一下子,又是阿裴穿着一袭白衣,飘飘欲仙的站在韦鹏飞面前,说:“男子汉大丈夫,对感情该提得起放得下,尽管缠住我做什么?”一下子,变成了韦鹏飞携着阿裴的手,转身欲去,韦鹏飞一面走一面对她说:“灵珊,我真正爱的不是你,是阿裴!”

蓦然间,电话铃声狂鸣,灵珊像弹簧般从床上跳了起来,惊醒了,满头都是冷汗。同时,刘太太在客厅里接电话的声音,隐约的传进屋里:“你是谁?邵卓生?灵珊在睡觉……”

灵珊抓起了床头的分机,立刻对着听筒喊:

“邵卓生,怎么样了?她醒了吗?”

“是的,灵珊,”邵卓生的声音是哽塞的,模糊不清的:“你最好快点来,她大概不行了……”

灵珊摔下电话,跳下床来,直冲到客厅,再往大门外冲去,刘太太追在后面叫:“灵珊!你去哪一家医院?你也留个地址下来呀……”

灵珊早就冲出大门,冲下楼梯,冲得无影无踪了。

到了医院,灵珊刚跑到病房门口,就一眼看到邵卓生,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用双手紧抱着自己的头。而护士医生们,川流不息的从病房门口跑出跑入,手里都捧着瓶瓶罐罐和被单枕套。灵珊的心猛往下沉;我来晚了!她想。她已经死了!阿裴已经死了!她走过去,邵卓生抬起头来了,他一脸的憔悴,满下巴的胡子渣,满眼睛的红丝。

“灵珊!”他喊,喉咙沙哑。

“她——死了吗?”她颤栗着问。“不,还没有,医生们刚刚抢救了她。”邵卓生说,望着她。“不久前,她醒过来了,发现自己在医院,发现有血浆瓶子和氧气筒,她就发疯了,大叫她不要活,不要人救她,就扯掉了氧气管,打破了血浆瓶子,好多医生和护士进去,才让她安静下来。他们又给她换了新的血浆,又给她打了针。医生说,一个人真正的不要活,就再也没有药物能够治她。她现在的脉搏很弱很弱,我想,医生能做的,只是拖延时间而已。”灵珊静静的听完了他的叙述,就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阿裴躺在床上,两只手都被纱布绑在木板架子上,她的腿也被绑在床垫上,以防止她再打破瓶子和针管。她像个被绑着的囚犯,那样子好可怜好可怜。她的眼睛大睁着,她是清醒的。一个护士正弯着腰扫掉地上的碎玻璃片。好几个护士在处理血浆瓶子洒下的斑斑血渍。灵珊站在病床前面,低头注视着她。“阿裴。”她低声叫。阿裴的睫毛闪了闪,被动的望着她。

“何苦?阿裴?”她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摸了摸她那被固定了的手。“在一种情况下我会自杀,我要让爱我的人难过,要让他后悔,如果做不到这点,我不会自杀。”

阿裴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瞪着她。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点,”她开了口,声音清晰而稳定。“我早知道他不会在乎,我死了,他只会恨我!恨我没出息,恨我不洒脱,恨我给他的生命里留下了阴影。”

“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这样做?”灵珊睁大眼睛。“我并不是报复,也不是负气。”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只是活得好累好累,我真正的,真正的不想活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重复灵珊的话,眼睛像两泓深潭。“人为什么活着?你知道人为什么活着吗?为了——爱人和被爱,为了被重视,被需要。男人被女人需要,丈夫被妻子需要,父母被子女需要,政治家被群众需要……人,就因为别人的需要和爱护而活着。我——为什么活着呢?我已经一无所有!没有人需要我,也没有人非我而不可!”

“你知道有一个人直在照顾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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