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空中向下看,平阳升天点就好像一朵巨大的花。※%
“花蕊”是安置有升天装置的四层矮楼,灯火通明。“花瓣”则由无数条“光丝”构成。而这些光丝是由人构成的。数以十万计的人们涌向这里,奔向那个“永生”的希望。可并非人人都有被选中的好运,即便已经临时抽调了志愿者协助甄选工作,但对面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压压的人群,他们也只能感叹自己像是汹涌浪潮中的一滴水珠。
于是更多的人前行无望,只能围绕着升天点暂居下来。
天空已经愈阴沉,空气变得越来越呛人。每时每刻都有老弱病残者倒毙于废墟之上,每时每刻都听得到哀恸的痛哭。每时每刻也都有人试图凭借自认为强大的能力冲击升天点。但守卫者并非泛泛之辈。人们不知道就在三天之前最新换防的那一批生面孔,在之前还被南北两个帝国宣布为非法的恐怖社团——组织。
这些人敢于在压力最严酷的时期反抗两个帝国的统治,在此刻他们的意志必然远比绝大多数人要坚定。而这些人同样绝大多数出身于特务府,拥有平民们远不能及的战斗意志和战斗经验。零星的冲击者被毫不留情地镇压,升天点附近区域,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
于是在又经历了一个规模较大的冲突之后,人们暂时平静下来。
“不是好兆头。”呼雁翎说。她甩了甩手,血滴从光滑的制式防暴盔甲上脱离,溅到地上。
“我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嘛。”说话的是一个男人。他毫不避讳一圈警戒线外那些脸色麻木等待甄选的平民,从身后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呼雁翎的肩膀上,说。
“杜启溪给我正经点。”呼雁翎一胳膊肘将他顶开。佯怒,“咱俩的账还没算完呢!”
杜启溪笑了起来。在这样一个人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时代,他看起来却容光焕。他的脸上常有笑容,举手投足都轻快矫健,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身前的那个女人。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种事儿其实并不常见。
但这一对苦苦相思了十几年的有情人,至少在这时候、在这里坏无可坏的大时代里。终成眷属了。
“说正经的,雁翎,你得做好准备。”杜启溪说。
他从前是南吕宋的情报课长,消息的来源总是多些。他凑近了呼雁翎,低声道:“我看见里面的人在弄东西——很多头。那些人把那些头收集起来然后取毛囊。这又不是要卖头,干嘛升天了一个就就下来一根?我们觉得他们是在收集什么基因样本。”
呼雁翎疑惑地看看他:“不就是说要把每个人的基因样本都保存起来、做成基因库么?”
“没那么简单。”杜启溪轻轻摇头,说,“我观察了一下子,最近这一两天升天的人。他们就没那么费心了。你看他们在甄别——是在甄别什么?”
呼雁翎就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距离他们两三步远是一个甄选处。戴着面罩的工作人员手里有一个小小的装置。一个受测者走上前来伸出手,测试者用那小小的装置在那人的手上按了一下子,然后挥手示意他走开。
受测者咬着牙问:“为什么?”
问的时候,他还微微侧脸看了看呼雁翎和杜启溪。因为生在之前的几次冲突他们都看得清楚……这两个人简直就是死神。
从未见过有人将枪械使用到这种地步。
测试者不说话,将手向旁边的一块小小显示屏一指。那上面有文字,文字的大意是说或者是因为受测者的身体素质未达标,无法承受升天时的较强烈冲击,有可能导致脑死亡。建议淘汰者调整好身体状态。再来接受测试。
杜启溪凑近呼雁翎的耳边说:“我没见过第一次被淘汰的,第二次还能通过。”
“他们的确是在测基因。但是有选择性的。没有统一标准——我们都见过老头子被带走但是年轻人被留下来的事情——他们是要多样性。”
“这不正是我说的么?”呼雁翎皱眉。
杜启溪意味深长地摇头:“我在南吕宋那么久,知道一些事情。我估计这些东西是为李真准备的。你认识他的时候他有几种能力?到了现在呢?虽然不知道目的,但我认为他是在扩充自己身体里的基因库——升天,一个多好的机会。”
“所以我们干的这个活儿,应该没有想象的时间长。你得做好准备,可能我们随时都要走。”
呼雁翎愣了一会儿。看看远处沉沉夜幕里黑压压的人群:“你是说我们不能把他们全带走?”
“刚才你也看到了异象,说不好下一次什么时候来,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杜启溪说,“本来也都撤不走。”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眯着眼睛盯着远处的人群:“有点不对劲儿。”
因为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杜启溪以为又是有人要冲击这里。本能地举起了枪。但下一刻他现跑出来的人有些奇怪。
跑出来的五个人……穿着制服。
这制服杜启溪再熟悉不过了。黑色、紫电绕蟠龙。
这是早已经被裁撤了的特别事务府的制服!
那五个人……是执行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