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说一面把目光转向了黑齿常之,颇有些不善,而程伯虎亦是面露凶光,薛丁山则是皱了皱眉头,想不通黑齿常之什么时候得罪了李贤。
“老黑只是和我说了件可气的事,这天底下还能有谁给我气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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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眼见要误会,便向黑齿常之点点头打了个眼色,待到他出去之后,他便把刚刚那两件事一一道来,趁着三人正在发愣,他便对李敬业说:“敬业,趁着师傅还没统兵去辽东,你赶紧回洛阳去,争取一起去辽东走一趟。刘仁愿这个人的脾气你应该知道,仗义豪爽,但心眼太少容易被人算计,能帮他就帮他一把。”
李敬业没想到李贤一开口居然说这个,不禁为之一愣。这次来西北他也是在征得李绩的同意后主动请缨,结果被李贤当作枪使了。功劳虽然没少,但终究说起来不怎么光彩,因此并不得劲。此时,他沉思了片刻,立刻爽快地答应道:“成,只要朝廷来了调令我就回去。”
安排好了李敬业的事情,李贤少不得朝薛丁山瞅去,随即意味深长地道:“小薛,从今往后,阿梨可就是契苾将军的千金了,你要是敢欺负她,嘿嘿!”
一听这话,李敬业立刻帮腔道:“小薛真是好福气,听说阿梨这次一口气割下了好些耳朵,啧啧,这斩首的功勋就连男人都及不上!”
两边一嘲讽,薛丁山脸上顿时红了,但他如今终究不比当日,深吸一口气便不予理会,反倒是似笑非笑地对李贤说:“我听阿梨说,六郎你和屈突大小姐有进展,真的假的?”
李贤从未想到这话会从生性木讷的薛丁山口中说出来,一时间瞠目结舌。而李敬业程伯虎对视一眼,同时呆了一呆,良久,两人才倒吸了一口凉气,程伯虎更是不可思议地嚷嚷道:“六郎,你……你真的能采下大唐那朵刺最多的鲜花?”
不等李贤回答,程伯虎便唉声叹气了起来:“就算没有那位大姐,六郎也早有贺兰了,敬业成家了,小薛有了阿梨,他娘的,到头来就是我孤家寡人一个,形单影只!不行,既然是兄弟,你们也得负责把我的大事给解决了,至少要像贺兰那样妩媚,像敬业的那位贤妻那样温柔,像阿梨那样本领高强!”
程伯虎这一抱怨,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没多久,众人便笑得前仰后合,就连薛丁山也不例外。好容易笑够了,李贤正想开口说话,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叩门声,紧接着便传来了契苾何力的声音。
“殿下!”
李敬业正好在门边,赶紧上前拉开了门,程伯虎那脸上顿时难得地红了一下,显然是担心被人听去了那抱怨。而契苾何力却若无其事地走进来,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和众人一一见礼之后便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来意。
“刚刚从洛阳传来消息,道是蓬莱宫含元殿全殿落成,陛下和娘娘不日将返回长安!另外,据说陛下和娘娘已经选定了未来的太子妃,出自弘农杨氏。”
“弘农杨氏的太子妃……”
李贤重复了一遍之后,忽然有一种出了一口大气的感觉,不禁为之愕然,赶紧把脑海中那胡思乱想驱赶了出去——他上次去看房芙蓉是出于道义,没错,是人道主义的关心,绝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当然,她没有嫁给太子李弘,那实在是一种福分,大唐皇后中有好下场的实在太少了!
“还有,陛下对于西北大胜很是高兴,已经有旨犒赏。另外,因为这次大胜正好赶在含元殿落成之前,人人都道是莫大的吉兆。”说完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之后,契苾何力脸上便洋溢着真正的喜悦,“据可靠消息,尔东赞死了,因为钦陵和赞婆两兄弟兵败,那些被压得喘不过气的吐蕃贵族似乎控制了逻些意图反抗,钦陵已经从多玛调兵赶回去了。”
蝴蝶效应!李贤脑海中冒出了如是一个名词,满面兴奋和喜悦。他真心的希望,逻些的风波更大更猛些,这样一来,这边的吐谷浑重建工作就舒服惬意得多了。好在他此番面对的是初出茅庐的钦陵和赞婆,真是运气不错。
第四百零二章 武皇后护犊子
唐高祖皇帝和太宗皇帝都是住的长安太极宫,然而,还是武后,都相当不喜欢太极宫那块地方。李治是潜意识中觉得太极宫深深刻上了父亲李世民的烙印,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于是对外宣称太极宫阴湿,不利于他养病;而武后则是觉得昔日为太宗皇帝御侍的日子和她这个皇后太不相称,所以宁可将大把大把的时间耗在洛阳。
因此,原本只是李世民建来给老爹李渊消暑的大明宫,在李治登基之后便开始陆陆续续重建,又更名为蓬莱宫。先前在长安的时候,李治住的就是蓬莱宫蓬莱殿,而武后所住的则是毗邻太液池的含凉殿,而几座主殿却仍是在建造中。相当于太极宫太极殿的蓬莱宫含元殿落成,无疑表明,大唐在长安的政治中心,正式从太极宫转移到了蓬莱宫。
虽然仍是更喜欢洛阳,但李治兴致勃勃地要回长安,看看自己新建好的蓬莱宫,武后自然只得依从。帝后既然准备移驾,从上到下立刻忙忙碌碌了起来,从銮驾护卫到政事转移,再到各家大臣家眷,总而言之是一片纷乱,让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忙得脚不沾地。
然而,在西北大胜,辽东顺风顺水的时候,从长安城忽然传来了一个坏消息——宰相刘祥道病故!
从这一年年头开始,先后死了苏定方、于志宁、李义府、李忠……而现在仿佛是为了印证年头确实不好,竟是连刘祥道也去世了。李治为之唏嘘的同时,便大手一挥命令礼部操办丧事和谥号问题。自己却带着武后亲自造访李绩在通利坊的别院。来了一次异常亲切地慰问,这还不算完,正在家里颐养天年地许敬宗也受宠若惊地受到了帝后亲临的待遇。
慰问了老臣之后。一个新的问题摆上了台面——右相之职由谁接替?
先前地西台右相,即中书令是刘祥道;东台左相,即侍中是上官仪。余下的宰相虽然加三品衔,但毕竟不如这两人。
自从三年多前的事情之后,上官仪刘祥道勉强保持了和武后的步调一致,政令在中书门下基本上畅通无阻。而武后为了不让李治猜忌,并未在此事上再作任何变动。而这一次,她自然是更属意于西台侍郎李敬玄,毕竟,那是许敬宗推荐的自己人。
可是,在这次的任命上,李治明显偏向于刘仁轨,这自然让她很有些不快。但在李治面前,她依旧是那个温婉体贴人意地皇后,没有露出任何口风。
这一日没有什么紧急的政务,她便坐在妆台前。任由宫人为她梳妆。瞥了一眼面前摆着一盘盘精致珍贵的首饰,她冷不丁想到昔日为太宗御侍时。百般讨好却依旧不得其法的落寞孤单;想到李治登基后她费尽心机方才得以回宫,却只能为一个普通宫人的辛酸苦楚;想到仰望王皇后时的无限嫉妒;想到如今位居万人之上的风光无限……
她变幻不定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悠悠叹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
阿芊匆匆冲进殿来,朝四周地宫人内侍打了个手势,随即接过了那个梳头宫人的活计,麻利地将武后那乌黑油亮的头发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又选用了一枝点缀着南海大明珠的步摇。手中一边动作,她一边低声说道:“娘娘,雍王殿下把李敬业派回来了,说是报讯地!”
“这个臭小子!”武后嗔怒地皱了皱眉,恰好阿芊插好了那支步摇,她便顺势站了起来,“知道他幕僚不够,所以陛下和我才把李敬业暂时调给他用,他居然眼巴巴把人派回来了!就算是大胜,随便派一个其他人不行么,非得是李敬业,这小子越来越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