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苒是容易满足的人,听到他口里的夸赞,忍不住得意起来,“这里面是有中药的,是药膳。我上学时,就有中药老师说,人生很幸福的一件事是娶一个医生,药膳都是手到擒来。”
周怀景擦了擦嘴,轻点头,“这么论,我何其幸运。”
丁苒这才发现自己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了,抿了抿嘴,“开个小玩笑。”说完,端起餐盘往厨房走去。
最近两人是有分工合作的,做饭是丁苒的事,刷碗一直是周怀景的事。
丁苒把餐盘都收拾进厨房,又回房去整理了下,出来就看见周怀景坐在客厅,说:“我送你去医院。”说着已经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了。
瞧着这副样子,丁苒就没推却了,点了点头,毕竟现在是下班高峰期,不管是坐公交还是打车都不方便。
又有一个多星期没坐过他的车,丁苒坐上去后,总觉得能闻到那股熟悉的幽远清冽的味道,却像离得远了。不过没一会反应过来,她笑了,每天住的屋子里不都是他的味道,怎么还觉得远了,可能因为车里只有他,没有她,那股气味更纯粹罢了。
接近和仁医院的路口就开始堵车,如乌龟般的速度磨蹭了好一会,丁苒就要周怀景把她放在了路边。这样也正合她意,和周怀景在一起,低调点绝对没坏处。
只是丁苒没料到,世事总是如此之巧,她刚从车上下来,随意的瞥一眼后车,却看到后车坐着的正是王浔。
王浔本就注意着前车的动向,此刻更是注意到了她,朝她扬了扬手,丁苒还以微笑。不稍片刻,许久不动的车流倏地通畅了,周怀景的车急速的离开,王浔也驶入了医院。
丁苒进办公室,王浔正在穿白大褂,看见她来了,状似随意的语气问道:“男朋友送来?”
抽了张纸巾擦干才洗净的双手,丁苒也开始套白大褂,淡笑了下,简洁答道:“不是。”
老公又不是男朋友。
王浔瞧见她笑了,也笑了笑,“交班去。”
和王浔合作的夜班,他体谅丁苒是女生,注意上半夜的动向即可,下半夜他来值。
恰逢科室新住进了一个四十多岁的高龄产妇,预产期在这两天。夫妻俩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产妇出现一点细微的变化,夫妻俩都格外的紧张。丁苒也担心会随时发作,一直就坐在办公室,眯都没有眯上一会。原本是可以由护士每隔两个小时去病房观察一次,丁苒也自己亲自去了。
挨到了午夜十二点,产妇一切安好,无异常体征,其它病房也是一片寂静,王浔起来换了丁苒去值班室睡觉。
看到她这副状态,不由得有点哭笑不得,“你值班是可以在值班室休息的,有事会叫醒你的。”
丁苒撇了撇嘴,“师哥这也不是起来了嘛。”
“我这是担心你,算了,你去睡,女生睡得少,老得快,就没人要了。”王浔挥了挥手,赶她去休息。
丁苒的一次夜班还是过得不平凡了,下半夜高龄产妇发作了,凌晨两点开始阵痛。
王浔急忙叫醒丁苒,又换了另一组的一个值班医生起床帮忙。因为担心从来没有和丁苒上过手术台,王浔主刀,助手是另一名医生,丁苒则在一直稳定产妇的情绪。
准备手术室耽误了二十分钟,凌晨两点二十二分手术室外亮起了灯,手术中。
产妇虽然是高龄,却还是选择了顺产。王浔和助手催产了四十分钟,宫口一直未开,产妇甚至痛得越来越剧烈,羊水也有破的迹象。
王浔退到一旁,指挥丁苒,“迅速安排麻醉科的人过来。你出去告知家属,此刻考虑不了顺产的孩子更健康的这个问题了,要想母子健康,即刻我们就得进行剖腹产了。”
待丁苒准备出去时,他又叫住她:“和病人家属好好说,就当是自己的亲人。”
丁苒刚出去,家属就团团围上来了。听完她分析了手术室的状况,其中一个老太太,立马就急了,“赶快剖,剖,我们剖。”
丁苒认识产妇的丈夫,此刻,他脸上却有一丝迟疑。丁苒的心蓦地凉了一截,手上拿着的同意书紧了紧,“老太太,我们得是患者授权人同意签字,她丈夫。”
“她是我亲生闺女,我做得主,你们赶快进去手术。求求你们了。”老太太已经是眼圈红了。
丁苒望着她,想起了外婆。当年,外婆的心情应该是这样的。
那男人还是没有接过同意书,丁苒的余光却已经瞟到麻醉科的麻醉师已经进手术室了。她又说了两句。
“那就剖罢。”男人说完接过同意书,签了字,转身扶了身后的老太太坐在等候椅上。
丁苒没来得及再注意手术室外的家属动向,重新消毒,返回了手术室。
幸运的是,母女平安。
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时,丁苒从侧面看到了王浔额头冒出了一滴汗,不过立即被护士擦掉了。
手术结束,依旧是丁苒和护士一起推着产妇出来,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丁苒眼不眨的注意着丈夫的动向,看到他第一个走向大人,长舒了一口气。
不知他在手术室外的那一会迟疑是出于何种缘由,但此刻,产妇心里是满足的幸福的,那便足够了,那些迟疑、小心思都已经消失在了婴儿的啼哭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