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巨扬起脖子大打了一阵哈哈:“随便你吧!这样的女人就是再杀十个,许州也没怎么可惜!成奎远,你新婚之日夜宿娼寮,私会娼人,将我许州置于何地?将皇太后,皇上置于何地?如此大罪,难道还不快快抛下兵刃,乖乖伏诛吗?”
承远愣了一瞬间终于彻底明白了。许州做的这个局虽非仙人跳,但胜似仙人跳!刘信夫妇为什么没有进入这个宅邸?并非别的原因,而是因为此处可是妓院娼楼啊!
为什么那小楼几乎临街,那是娼妓站在楼上窗口搔弄姿招徕生意之用,这些阴谋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承远和石守信两个聪明人直到最后关头才现事情不对……
“还不快扔下兵刃?”谢巨执剑指着承远,身边的兵丁们也纷纷叫喊着:“放下兵刃!放下兵刃!”
几个如狼似虎的军汉终于抽出佩刀就要上前捉拿。承远长叹一声放开了那扮作县主的娼妇。石守信一声暴喝,当胸一拳捣倒了一个兵卒,那人吃了这一拳闷头倒下。然而毕竟对面之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牙兵,绝非当初屠牛案时寺院招揽的那些泼皮无赖能够相比,石守信即使能暂时守住里院,一定也坚持不了多久。
忽然承远狞笑一声,他探出右臂伸向屋内的一个人影,轻轻一拽,把她拉了过来。他再次将佩刀搁到其脖子上,众人一看,却是刚刚那一直一语不的丑陋伴娘。
他飞瞄了一眼对面的许州兵,所有人都毫无反应,只有谢巨一人立即迟疑了下来,且面色一阵慌张。
承远也搞不清事情的缘由究竟如何,总之结论可以真真确凿了。
“谢都监,”刚刚那位娼门女子我成某人就饶过了,既然吾今日已然无幸,索性就拉这个人以为垫背好了!”
“这……快快住手!”谢巨连忙喝止了兵丁们的动作。
“哈哈哈……”承远仰天一阵大笑,此时他已不仅仅是故意作态,而是自己也感到整个事情犹若一场黑色闹剧,令人哭笑不得:“你们刘许州既然设了此局来坑我,却还答应让自己的女儿——这个胡闹的小娘装成丫头亲临现场来欣赏一番!谢巨,在吾想来,你们许州终日将别人都当做傻子来耍弄,过于托大了吧?哦,今日终于遇到我,反受其害!”
谢巨没法回应他,完全的无话可说……
承远这一手其实也是最后的灵光一现,猜中猜不中反正也就这样了。
“谢都监,如今这局面,我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了了,”承远强做笑颜,“不过我一念之间,就能决定大家的生死,嗯……这一刀拉下去,我的宝贝媳妇就活不了了,你,也留不下命了吧?”
“成奎远……”
承远怀中女人这忽如其来的话音响起,语气听来冷冷的,但嗓音却极尽的妩媚好听。
“如果你杀了我,当然逃不过一死,然而即使挟持我出得城去,这茫茫天地间又能跑多远?太后和皇上会饶了你吗?”
承远听到怀中挟着的女子竟然说出如此毫不慌乱的言语,忍不住微微一怔。
“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如果现在有个法子让你我皆得不死,你做不做?”
“什么法子?”承远看了眼对面的石守信,才继续问道。
“成奎远,你只要今天在这个誓:说今后一辈子永远不再娶任何别的女人,即使我无法给你子嗣,你也不再纳妾,即使我先死了,你也不得续弦,要和我一生一世的在一起,海枯石烂也在一起,那我就让他们绝不取你性命。”
承远知道肃宁县主说的没错,自己和石守信即便能够脱出许州那也无处可逃,这次可不像上次一般,有郭家父子可以保着自己……
他还知道,怀中女子一定正在感受到自己犹豫中身体所出的颤抖……
怀中这个丑女人的话真的可以相信吗?
如果承远判断错误,那么不光是自己,连石三哥也要被害死,毕竟,如果挟持着她脱出城区他们还可能有一线希望。
但是承远的身体依然在颤抖着,既非恐惧亦非紧张,刚刚肃宁县主那一番话本是要求自己毒誓的,虽然语调平静且语气冷冷的,但承远不知为什么,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承远仿佛忘记了怀中女子相貌的丑陋,他感受着她散出的香气,感受着她急促的喘息……
眼前的石守信也看着自己,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一脸坚定的看着自己,他本来就是受郭荣之托前来守护自己的生命的,职责所在!承远知道,石守信这是在表示愿意相信所谓奎星的选择。
无论结果如何,石三哥都义无反顾地认命!
承远长叹一声,即誓诅咒道:“本人成奎远,原名承远,以天父地母,木狼奎宿之名誓,今生与肃宁县主刘妡永世为夫妻,决不相负!吾妻若无后,吾亦永世不纳,妻若先逝,盖毋续弦!如违此誓,天雷殛,万死不得生!”
话已出口,他才为自己刚刚说出“原名承远”四字而讶异。
承远也感到怀中女子微微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呼了出来,随后将肃宁县主放了开去。眼见她转过身时粗陋的容貌,他也搞不懂自己今后会不会后悔……
“谢巨,”肃宁县主语气激动,“带你的人回去找父王,告诉他成奎远最终还是认出了我,这个男人,我要了!”
说罢她伸出一手在脸前一抹,抓下了什么东西,霎时间一张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映入承远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