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实验室白大褂的白兰,后腰轻轻靠在实验台上,一手拿着杯子,正看过来。
她熟悉于白兰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画起白兰来甚至比画苹果的明暗面还要熟练。她闭着眼睛都能勾画出白兰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倒三角王冠印记与眼睑的距离,唇角弯起的肌肉形状。
素描铅笔从青年的脖颈处划过,排线重叠出喉结与衣领的阴影。
偏偏这时候,及川月见的手机响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条,下手略重,在画像喉结处留下了一点不和谐的阴影。
及川月见呆了片刻,起身和教室里的人道歉,随后拿着手机到走廊去接电话。
刚画完素描的手有点脏,但是来不及擦了。及川月见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被碳灰擦出来的黑色印记,叹气,又将注意力挪回手机上: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通电话,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低柔:“您好,请问您找谁?”
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缓缓传来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沙哑的男声:“请问是万世极乐社心理咨询处吗?”
及川月见愣了一下。
万世极乐社确实有设立心理咨询处,但留的不是她自己的电话号码……
出神只有片刻,及川月见语气如常将话题接了下去:“是的,请问您有什么烦恼吗?”
奇怪的,对面没有再发出声音,一时间陷入了安静的沉默。但因为对方没有挂断电话,所以及川月见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好在她平时接到的奇怪电话本来就很多,像这样拨通电话后不出声的反而算是相对正常——
对方不说话,及川月见干脆重新回到教室,将通话中的手机放到椅子上,开始继续完成自己的作业。
刚刚错压上去的阴影需要修改,衣服的细节也需要修改。
她垂下眼睫,素描笔划过纸面时发出规律的‘沙沙’声。
直到傍晚,日落时分,窗外淡绿的暮色也照进教室,教室里的人陆续离开,每个人走前都会来和及川月见道别。
等到教室里空无一人时,及川月见的画也完成了。她半蹲下来,准备在素描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时候手机里终于传出声音:“为什么没有挂断电话?”
及川月见准备写字的动作停下。她看了眼仍旧显示在通话中的手机,耐心回答:“因为你没有挂断电话呀。请放心,我们在心理开导这方面是专业的,有着充足的耐心和语言技巧。”
“……”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及川月见也不介意,俯身将自己的名字写上素描纸,心情愉悦的撕掉纸胶布,将素描纸小心放进画袋里。
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她将社团教室门锁好,然后拿着仍然在通话中的手机离开。这时候天色已然全黑,学校的路灯全部都亮了起来,及川月见独自走在校园路上,两边高大的梧桐树投下阴影。
手机显示还在通话中,及川月见耐心很好,直到走出校园大门,她才清了清嗓子对着手机那头的不明人物道:“您好,我现在去公交站了哦?在拥挤的公交车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说不定就会有人撞到我然后不小心挂断电话……”
对面打断了及川月见的话:“不用和我解释这些。”
“挂了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对方却没有主动把电话挂掉。
及川月见无奈,抬头看了看已经升高的月亮,干脆找到一把公用长椅坐下:“您是有什么需要倾诉的烦恼吗?”
“没有。”
“那您是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了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