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斯同知道对方一派小孩脾气,不听她的话是不行的,当下就转过身子走了。
孩子们的感情,有时是最认真的,万斯同直呼秦小孚为小妹,而那个小妹的内心,却很认真地当他为大哥了,她对万斯同的感情,就真像是一个妹妹对哥哥一样的。
现在这个哥哥猝然离开了她,当她目送他魁梧的身材消失之后,她首次感觉到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是一种依恋、空虚的感觉。
良久之后,她才没精打采地悄悄回家,她的心立即又为同情爷爷而取代了。
今夜的月色是那么的暗!
天空陈列着几乎是可以数得清的几颗小星星,而它们在湖水冰寒映激之下,似乎显得较往日更孤单更冷清……
静静卷起的波浪,轻轻淘着沙滩,一次又一次……
这一切是那么的宁静,那么的和谐,可是谁又知道这时间内,正埋伏着无限的杀机。
夜深的时候,一切万恶的事情,都在这时……但当夜更深的时候,距离可爱光明的明天,也更近了一些,只是这过渡的时期,你将如何渡过?
沙滩上,平平地置着一张木桌,上覆白布,桌上置有四色水果,但在紧靠着果盘的一边,却放着一只黑鲨鱼皮剑鞘的长剑,那是如此的不协调。
独臂老人秦冰,面若寒霜,坐在长几的一边,他的另一边,却空着一张靠背的藤椅,椅上放着青缎的椅垫,显示出来客的特殊身份。
他那双门灿的光瞳,可以说是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水面上,我们敢说,水面上即使有一只小小的飞蝇,也不会逃过他这么有神的一双眸子的。
时间在浪花中消失了。
天上,没有月亮,地面上没有飞鸟,甚至于连一声咳嗽,一声叹息,也是没有的。
仅有的是水面上飘过来的江风,它轻轻地袭击着老人那身宽松的衣服。
老人面色十分沉重,他不时地轻轻拂着衣袖上的沙粒,可是他那双瞳子,却是丝毫也不敢松懈地望着水面。
“放心下来,她必定是要来的,她是要以长时间的精神消耗,想使我体力不支的!”
他这么想着,嘴角不禁浮上了一丝笑容,心说:“老怪物,你果然厉害,可是我秦冰数十年真气内力,岂是如此易于消耗?”
这么想着,他那双眸子倏地闭了起来,仅仅睁开一线,右手轻按小腹,舌舐上颚,一时之间,只觉得体肢温温,宛若入定一般。
这种儒式静坐,最是从容不迫,你休以为他双目下帘,六合归一,而不辨四周,其实方圆里许以内,以秦冰今日之造就,即使是飞鸟经过,他也能发觉出来。
似如此约有一个更次,秦冰心中仍是如无波石井,丝毫也不起焦躁之心。
忽然,水面上起了一个水花,宛似金鲤跃波一般,接着“呱!呱!”两声鸟鸣,二只白鸟风掣电闪般地直向秦冰坐处飞来。
秦冰仅仅睁开双瞳,身形却稳若泰山,丝毫不动。
可是他的嘴角,再次地泛起了一个冷笑。
那双白鸟口中发着怪鸣,似乎并非本心要向秦冰飞来,而似为一种大力,硬把二鸟掷过来。
就在接近秦冰面前约尺许左右的地方,它们终于鼓翅向两旁飞去,口中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声。
紧接着又是呱呱两声鸟鸣,又有二鸟自水面风掣电闪飞来,秦冰犹不为所动。
那二鸟像方才一般,也是在接近秦冰面部尺许左右时,怪叫了一声两面飞开。
似如此,一连有四五次,全是如此,秦冰却是置若罔闻!
而在第五次二鸟甫过的刹那之间,秦冰忽然冷叱了一声:“好!”只见他右手突翻,骈中食二指,在空中一连点了两下,当空有一阵劲疾的鼓翅之声,遂见二鸟平空坠地,在沙岸上只拍打了一会儿翅膀,就不动了。
秦冰哈哈一声大笑,朗声道:“如此雕虫小技,伤我奉冰,谈何容易,老朋友请现出身形来吧,秦某已恭候多时了!”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果闻得远处水面上哗啦啦一阵水响,并且爆发出一阵令人闻之心悸的笑声。
水面上起了一道白线似的浪花,由湖心至岸边,宛如巨鱼行浪一般,霎时间,已抵滩岸。
紧接着从浪花里涌出了一个怪人来。
这人一身羊脂似的白肉,身形极高,全身赤裸,却在双乳及下体处以红布紧裹,如果她是一个少女,尚有几分媚色。
可惜的是,她年龄太老了。
你只见那苍白松弛重叠的一张鸟脸,就倒尽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