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领头的上前一步:“王爷的意思,臣等明白。顾贼当诛,臣等能为王爷做的,便是让世人都明晓顾贼的罪过。”
陆起章不再多话,只投以赞许的目光。不出半个时辰,这几个臣子便浩浩荡荡地为顾珩列出了几十条罪状。
除了目无君主、专擅朝政之外,更多的是莫须有的罪名,诸如狎暗娼豢娈童之类,也一并安加上去。
陆起章接过布满顾珩罪证的竹筏,微颔首道:“许。”
不消会儿,外殿一名侍者走进来在陆起章耳边低语了几句。
随着那人说话,陆起章的眉头高高一挑,直到侍者说完站在一旁,陆起章扫了眼殿中群臣,展颜道:“今日劳烦各位大人了,本王还有要事待办,诸位先请回吧。”
群臣心有疑而不敢多言,应允后纷纷离去。
人群散尽,陆起章冷笑一声,从位子上起身,掀袍向殿外走去。
“该去看看我大燕的好丞相了。”
大燕的天牢为顾珩再次启开,幽闭的甬道,一阵衣襟摩擦而过的风都能扬起蔽眼的尘埃。
陆起章在兵卒的引领下掩鼻而入,霉斑混合着血迹,陈旧的稻草味裹挟着腥臊袭来,陆起章下意识的想作呕。
蒋氏见状连忙搀扶:“王爷,这天牢已有几年不用了,不如将那逆贼提出来审,也省得您的麻烦。”
陆起章甩开了他的手,略有不满的回道:“天牢无天,自古入了天牢的人,便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这个规矩,不能破,他顾珩也不配。”
蒋氏不再言语,而是沉默着跟随在陆起章身后,踏过这曾囚过无数生命光景的牢狱。
待曲折几弯后,眼前是一道深不可察的长廊,长廊晦暗无光,陆起章的一声轻咳也惹来一阵回音。
长廊的尽头,就是顾珩的囚房,天牢天号,仿佛是对顾珩此人最后的尊崇。
陆起章并未急于上前提审,而是抬了抬下颌,让人将走道两侧的烛火点亮。
随着烛光次第燃起,在一派朦胧虚影中,顾珩清癯挺直的身姿出现在陆起章眼前,因为距离尚远,陆起章只得看见顾珩拿着一支秸秆在地上书从容写着什么。
在黑暗中书写,只有顾珩自己知道,他写的是月字。
“他说什么了没有?”
士卒抱拳禀道:“自用完刑后,他就一直如此,不吃不喝,亦无言语。”
陆起章的脚步迟迟未动,或许此刻他也不明白,为何顾珩已身居囹圄,但仍有一丝让他胆惴的魄力。
即便陆起章不愿承认,但蒋氏早已察觉。
“王爷,您在暴室略坐一会儿,属下带人将他提出来。”
在暴室等待的片刻之间,陆起章的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有二人年少纵马的情谊,临水作歌的兴致,也有雨夜下二人无声的对峙。
陆起章仿佛在一瞬间忘记了自己为何而来,又要问些什么,或许他想要看到的,就是顾珩落魄潦倒的样子。
顾珩是被推进暴室的,他的前胸与后脊已受过鞭笞,衣衫已裂,鲜血将他雪白的内衫染的污浊不堪。
顾珩并非武将,虽身长有量,但因长久以来的克谨与自持,身子骨实在算不得扎实,此时他更像是一只退无可退的困兽,在泥淖前,仍吊着一口气,不肯屈下他的腰背。
几个兵卒预备将顾珩绑在木架上,却被陆起章何止住:“不必了,他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