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许谙谙生得娇气,景明耀比谁都清楚。
现在孩子不肯要玖章苑的公寓,宁肯与其她同学挤宿舍,说到底,还是邱岚和景蓉的缘故。
景明耀回到家,邱岚正在餐厅里帮保姆择豆角。
先下班的邱岚脱了外套,只穿一件真丝衬衫,袖口稍稍上挽,一头乌黑长发挽髻,脸上粉黛微施,年近五十,却少有岁月碾过的痕迹,在外她是个精干的女强人,但关上家门,依然是个贤惠的好妻子好母亲。
见丈夫在玄关处换鞋,邱岚手上动作没停,一边扭头吩咐厨房里的保姆:“王阿姨,去给先生拧一块热毛巾!”
景明耀擦过脸还有手的时候,邱岚吟吟笑着开口:“蓉蓉刚给我电话,她想进公司实习。”
景明耀听了,递毛巾给保姆的动作一滞。
“蓉蓉看上一块地,就在西郊泉山。”邱岚扯掉一根豆角的筋线:“蓉蓉说,那里看着荒凉,再过些年,政府可能有所行动,会在西郊新建一个软件园,到时候,部分产业都要跟着转移过去……”
话未说完,被景明耀打断:“她一个哲学系毕业的懂什么?泉山附近荒凉得很,如果真要兴建,我们怎么可能没得到一点消息?”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想要拍下一块地皮,即便是最偏僻的郊外,十几个亿就是起拍价。
况且近年来,房地产行业不景气。
景氏本就是重型工业集团,在其它地产大佬相继退出房地产市场的时候,景氏却要一头往里栽,不说他不答应,董事局也会极力反对。
“董事局那群老家伙反对又怎么样,我们夫妻手上的股份加起来,已经掌握绝对的话语权。”
邱岚边说边柔柔的笑:“咱们女儿终于成熟起来,她第一次主动提生意上的事儿,无论这个项目会不会挣钱,我们做父母的该支持她,再说了,以后整个景氏都是她的,她现在自己有这方面想法,我高兴都来不及。”
坐在餐桌前的景明耀却没搭腔。
按邱岚的意思,是要把他们夫妻名下的景氏股份全交给景蓉。
这时,客厅的座机电话响。
保姆过去接。
“找我们夫人?”保姆用手按住话筒,扭头问邱岚:“太太,是个叫吕萍的女人打来的,您接么?”
邱岚听到吕萍的名字就皱眉,自然不接这个电话。
叫许建桥夫妇来京城,是让他们来领人的。
现在倒好,人没给她领走,还整出一堆糟心事!
等保姆挂掉电话,重回厨房做饭,景明耀才出声说道:“谙谙十岁开始都生活在景家,她和许家那帮亲戚早就断了联系,昨晚又出那种事,也算我们的疏漏,自从国阳去世,这孩子也不容易。”
“这些年我也听到不少嚼舌根的话,或多或少让孩子跟我们离心,我想过了,咱俩选个日子,带上谙谙去把领养手续补齐。”
闻言,邱岚不再择豆角。
一旦补好领养手续,从法律上来说,许谙谙就成了她和景明耀的女儿,将来他们夫妻的遗产,自然也该分给许谙谙。
到时候,就算他们不给,许谙谙自己也会讨要。
两年前就能把自己养姐的婚姻搞到破裂,更遑论如今,就像狗改不了吃屎,邱岚不相信,内里黑的许谙谙还能变成一朵小百花!
当景明耀还要再说,装满豆角的淘箩被邱岚摔在他的面前。
豆角蹦溅,撒了一餐桌!
“你要把她迁进我们家户口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邱岚起身,质问着景明耀,有失望也有愠怒。
景明耀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么?”
“你商量的态度就是你擅自决定好所有事,最后再通知我一声?”
结婚二十五年,夫妻俩第一次发生难以遏制的争吵。
“景明耀,是不是在你心里,我这个妻子,蓉蓉这个女儿,太敬重你了,所以这个家就成了你的一言堂?”邱岚双手十指轻搭桌沿,闭了闭眼:“女儿要帮公司整一个项目,你就推三阻四,说这不好那不好,一提到你宝贝养女,又是另一副嘴脸,如果是她提出买地皮,我看你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泉山那里太荒凉,我不点头是从公司利益出发考虑,怎么到你嘴里,又怪到谙谙头上去了?”
景明耀也头疼,却更不希望妻子对女儿的怨恨加深:“阿岚,谙谙已经没什么亲人,是我……亏欠了她,我诚心恳求你,和我一起照顾这孩子。”
回答他的,是扫落在地四分五裂的茶杯。
邱岚走到楼梯口又停下,嗓音极冷:“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要照顾,自己去照顾,至于其它东西,叫她少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