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祭台要经过围楼,围楼外的大街上的人不多,繁芜一眼看过去,就看到围楼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是漆黑的,红色的车帘半开着,她正准备挪开目光,陡然见得车中人大半个轮廓……
男子眉目深刻,下颌部若斧切,棱角冷硬,鼻梁高耸。
这人她是认识的,去岁在兵主部的大选上见过,因他在武博场上赢过竹阕乙一局,那一局还让竹阕乙受了内伤,所以她一直记得这个人。
离部的公子离酉。在十六部的传言里是一个颇为传奇存在,他时年二十,一个在二十多个叔伯兄弟中脱颖而出的人,他阿爹是庶出,而他却成功帮他阿爹夺得了族长的位置。
他阿爹的位置,他公子的位置都是自己拼杀出来的。
所以繁芜看他,无论是近看还是远看总觉得此人身上散发着一身戾气。
她微皱着眉,停了一瞬。
彼时,二表哥见她落单了,回过头来找她:“阿芜。”
繁芜红着脸,提裙追上,离开前也忍不住再看了那漆黑的马车一眼,但愿这离部公子今日是要回家去了,总感觉他对竹阕乙不怎么友善。
…
随行几人抵达竹部祭台偏殿外。
待众人站定时,繁芜略睁大眼睛,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作不懂,她看向大长老的随从,语气轻软甚是好脾气的样子:“大长老为何要请姑姑来偏殿,这样站在外面总归不好。”
她见阿四和添柴都站在殿门外,便知应该是来了贵客竹阕乙正在殿内议事。
那随从有些恍惚,回过神想到了什么为难地答:“回小姐话,是大长老让小的请姑小姐来的,小的不知情。”
阿礼凝着眉看了母亲一眼,见母亲神情自若,猜到母亲是知道什么的,倒是他被蒙在鼓里了。他又想今次母亲是想让大哥前来的,但大哥如今正在与人议亲再三推脱了去,这才带上他。
阿礼又想到了什么,复杂的眸光瞥了母亲一眼,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劝说母亲回去。
竹狄蓉大抵是被他盯得烦了,冷眼回看了他一眼,他怔愣片刻退到一边,想说的话也给咽了下去不敢再提。
繁芜注意到了这些细节,此时她有些疑惑,其实竹狄蓉脸上的神情很淡,这种淡泊仿佛是竹部公子贵女们天生自带的,她在族长和竹阕乙及竹部的族中兄弟姐妹身上都见到过。
她凝眉,也许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在外面站了半刻钟,繁芜头开始晕,看这天似乎该下雨了。
竹部四面都是山,山雨总是来得急,她担心不等回去大雨便至。
中秋过后秋风日渐肃杀,尤其大雨将至时山风渐起,没一会儿繁芜的裙摆被吹得旋转起来,她的身体前倾着,更显出几分弱不禁风。
阿礼见状走到她身旁为她挡住风,又低声问她:“妹妹还好吧,不行还是回去吧,我与你一道回。”他微拧紧眉心,知她还病着,面露几分担忧。
繁芜正摇头,却见表姐拿着三把伞也寻了来,等走近了阿蕊笑道:“我见快要下大雨了,便来送伞。”
“姐姐有心了。”繁芜反应快,回应道,接过阿蕊递来的伞。
也恰是此时,脚边的青灰石板路上砸出许多雨点的印迹,繁芜立时抬头,看天空中残云如同被风撕扯过一般,头顶乌云聚集,雨点一粒一粒往下砸来。
这场山雨说下就下。
正好距他们来此一刻钟,阿四走过来对着竹狄蓉行礼:“姑小姐,主子说请进偏殿去。”
竹阕乙要在偏殿设宴招待兵主部的礼官,阿四送他们进去后便小跑去了围楼厨房。
繁芜觉得刚才进殿来时,殿门旁站着的身型高壮的男子盯了她一眼,那添柴素来都是不敢看她的,今日竟敢盯她,她觉得有些奇怪。
而添柴还不知道自己这细小的举动已被这位小姐拿来腹诽了。刚才他两次进殿找主子,先是说“姑小姐、表公子和小姐过来了”,他主子忙着和礼官说话没理会,第二次进去他说“主子,外头下雨了”,他主子便放人进来了。
繁芜随着表姐坐一桌,两人并排坐在一处。
一边竹狄蓉和竹阕乙说了几句话,坐在贵座的礼官也随意搭会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