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看著母亲眼中瞬间燃起的欣喜,陈圆圆卡壳了。
“哎呦谢天谢地,看你从来不提这事,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小孩呢,亏我还老做你爸的工作,说以後想抱孙子咱们就去领养一个……”母亲也顾不上削苹果了,拿起电冰箱上的电话薄就给老陈拨电话:“孩子他爹快回来吃饭,你儿子回家啦!”
由於母亲本著一定要让儿子大吃一顿的心情,这顿饭足足等到下午三点才吃上,饭桌上,父亲开了瓶好酒,三人碰杯的时候母亲还擦了擦眼角。
“媳妇你老啦!人老了就是容易动感情!”
“你不老啊?你看看你眼角的褶子能夹死蚊子!”
“那是特地为你长的啊!你不是A型血吗?哈哈──”
“老东西,吃你的饭吧!”母亲佯怒的瞪他一眼,又笑了。
陈圆圆握著酒杯笑著看他们拌嘴,心里却很复杂,他生长在这样幸福的家庭,他也同样渴望拥有这样的家庭,可使在自己老了的时候,身边有没有一个人这样调侃他,说:“陈圆圆你老了”呢?
想到这里,田恬的声音不经意冒出来──你是我的初恋。
他揉揉眼睛,猛的把酒灌下。
在差不多的空当,陈圆圆问:“妈,您还记得田恬吗?”
“记得呀,怎麽?你们联系上啦?”陈母对那个彬彬有礼的孩子印象深刻,在两人绝交的那一年里也不断的提醒:“那个南方小孩怎麽也不来咱家玩啦?”儿子当时不耐烦的搪塞令她记忆犹新。
“呃,也不算联系上吧。”陈圆圆放下碗,筷尖在一盘菜的边缘上游移,寻思著说:“就是听别的同学提起,他好像住院了。”
“住院?什麽病?严不严重?”母亲撂下筷子。
“恩,我也不清楚,听说是脑子的毛病,啊,不是神经病啊,是要开刀,说是长了东西……”
“哎呀那你怎麽还不去看看人家?”母亲的反应正在陈圆圆意料之中,甚至比他想的还要激动,“多好的孩子啊,和你一边大,怎麽就得了这病呢……唉呦……听得我这个难受。”母亲用手抚著胸口。
“我这不是刚回来吗,这两天就去。”陈圆圆又道:“这种病……很严重吧?听说要做开颅手术……成功几率真的那麽低吗?”
母亲像看傻子那样瞥了他一眼,然後彻底放下手中的碗。
“长在脑子里的病,你说严不严重?当年你爸住院那会,他们隔壁房有个孩子就是这样,脑瘤,需要开颅,那个孩子和你那会一样大,十四岁,家里人天天陪著,小孩的妈妈更是……唉,那孩子倒是挺坚强,没见他怎麽哭,也许是不懂吧。手术最後很成功,命保住了,但眼睛瞎了,好像是切割的位置必然会伤到视神经……唉,现在科技进步了,但是这种病啊……”
虽然很少回来,但家里还是留著一间精心为他打点的卧室,躺在床上,鼻子里嗅到的是干爽的香气。
门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陈圆圆知道肯定是母亲,声音停留了一刹便离开了,因为自己方才突然表现出的疲敝,母亲明白这是长途飞行加上时差折磨的後遗症,因此即使想再和儿子多聊一会也只能悄悄的离开。
陈圆圆却根本不想睡,脑子可耻的清醒著。
田恬那个混蛋,无端找他回来做什麽?
若只是当做同窗叙旧也就罢了,可是偏偏……偏偏说了那麽多让人想忘也忘不了的话。
你说你一个重症患者,和我提什麽初恋?
难不成还想让我陪你来一次最後的疯狂?
陈圆圆翻身而起,打开手提电脑。
在搜索界面键入“脑瘤”。
搜出的结果一条比一条触目惊心,这种病真是得不得,术後最好的情形也大抵像母亲说的那样──“非死即残”。
看著那些不知所云的医学用语,什麽胶质瘤、胚芽肿瘤,陈圆圆才惊觉,自己和田恬呆了一上午,竟没有过问他的病情,连他患的是哪一种病都不知道。
就算是同窗,这也太失败了!
想了想,他俯身从床底拖出一只纸箱。
和他上一次回国时一样,里面装的全是他的“宝贝”,每年圣诞新年收到的贺年卡,记了一半笔记的本子,旧得连封面都看不清的小学课本。
他从里面翻出一个小小的花里胡哨的本子,上面画著那时流行的阿拉蕾卡通小人。
这是一个电话本,他按照其中的一个电话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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