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往前数几年,他真的活得挺憋屈的。
田家老人比较传统,认为玉不琢不成器,要想成器,先要学会捺下心神,男人嘛,就是要稳。
於是田恬从五岁起开始和爷爷学习写大字,写到上小学便小有成果,他是班里写字最漂亮的孩子,七岁那年参加了少儿书法比赛,虽然他是参赛者里年龄最小的,但照样捧回了优秀奖的奖状。这是他第一次得奖,他自己都没想到,评奖那天是小叔叔领他去的,当台上念到他的名字和年龄时,其他在场的大人都很惊讶,到处洋溢著类如:“哎呀这麽小的孩子啊,真有出息!”的称赞,他和小叔叔一并飘飘然起来。
他从不觉得自己优秀,即使在写大字方面,每次当他把新练的成果拿到母亲面前时,母亲的评价往往是:“凑合吧。”“还可以。”之类冷冰冰的话语,所以当小小的他站在台上接受奖状时,整个心都飘起来──被台下那麽多双大的、小的眼睛盯著,被称赞,被瞩目的感觉真好。
他满以为这次回家可以得到母亲的嘉奖,谁知母亲淡淡看了一眼那“优秀奖”三个字,便不温不火的说:“田恬,你知道优秀奖是什麽意思吗?”
就是优秀的意思啊。
田恬心里这样回答,但他却摇了头,等待母亲後面的话。
母亲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嘴唇薄薄的,嘴角尖尖的,不说话也能看出伶牙俐齿的面相来。
母亲垂下眼,叹了口气:“你过年买巧克力参加的抽奖……那次你抽到了什麽?”
田恬想了想,小声回答说:“泡泡糖。”
“你喜欢那个奖品吗?”
“不喜欢。”田恬诚实的摇了摇头,作为奖品的泡泡糖是最不好吃的那种,五毛钱三块,也吹不出多大的泡泡。
“那你想要的其实是什麽呢?”母亲又问。
“是大玩具熊!”头奖是一个几乎和他一边高的金棕色大玩具熊,还穿著小马甲呢,田恬特别想要,所以才央著爸爸给他买了很多能参加兑奖的巧克力,但是却只抽到那种充数的吹不出泡泡的泡泡糖。
“你这个优秀奖,就像那天的泡泡糖。”母亲戳一戳那个烫著金边的奖状。
这麽一说田恬就有些明白了,他微微的嘟起嘴不吭声。
母亲翘起嘴角:“玩具熊,就是一等奖,优秀奖就是那种和抽奖纪念品差不多的东西,一千个名额里大概有半数以上的人都会得,是安慰奖来的。”
“大家都喜欢玩具熊,但只有一个人能得,那是要看几率的,咱们控制不了。不过一等奖,只要你努力,就能拿到。”
她还没说完,田恬的眼眶已挂上泪珠,刚才在领奖台上的风光和喜悦完全不敌母亲这冷淡的几句评语。
直到吃晚饭他的心情也没好过来,那个优秀奖的奖状被他一进自己的房间就泄愤似的丢在了床底下,他满拟著要用最喜欢的贴画纸把它粘在墙上呢,但现在看来,它也不是很好看。
田父发现儿子的失落,晚饭後就趁著田恬在卧室洗脚的功夫问了妻子,得知事情始末之後他严厉的批评了妻子:“你呀你!咱儿子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年龄又那麽小,能拿个优秀奖回来就不错了,你还浇冷水……”
田母也不甘示弱:“你懂什麽?慈母多败儿,我严厉点不好麽?现在得个优秀奖就飘起来,以後就知足在这一点上,哪能进步?他以後的路还长著呢……”
田父是当地某医院的二把手,每天都忙在办公室里,比这个在内科的妻子还要忙很多,和儿子接触的时间更是少,他知道夫妇俩在教育孩子的事上决不能有分歧,对於妻子的严格教育理念,他大抵是同意的,但又觉得儿子这回实在很委屈。
晚上他推开田恬的房门。
以为儿子一定已经睡了,或者准备睡了,但是没想到小孩正站在书桌前,开著一盏台灯,描摹书法。
田父心里有点泛酸,却佯作严厉的说:“田恬,这麽晚了还不睡?台灯这麽暗,眼睛还要不要了?”
田恬把手头那个字描完才抬起头,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我不想要纪念奖。”
“唉……那是你妈希望你能更好,其实,优秀奖就很了不起了。”田父发现儿子的眼眶还红红的,顿时心疼的搂住他的肩,悄声安慰道:“其实你妈妈她很高兴呢,只是怕你骄傲才故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