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者开心爽朗地大笑。
楚辞也会心地笑了。眼前这位长者是位非凡人物,无论从他的神态、谈吐,还是气质、睿智,都证明他不是一位等闲之辈。难得地是,他非常平易近人,还能与人论诗说道,还知道诗人郭小川、马雅可夫斯基,什么阶梯诗……完全没有一些人的官气、霸气,张扬的个性,盛气凌人的恶习。
对这样一位有着儒将风度的长者,楚辞不禁肃然起敬。
“哎,年轻人,我看你郁郁寡欢……有心事?”
“我?心事?……您老说哪儿去了!”
“没有就好!要知足,只有知足,才能长乐!”
“您说得对……也不全对!”
“此话怎讲?”
“知足常乐,十足的中庸之道。所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是如此。它告戒人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处境、要随遇而安,不要有非份之想。为此,在无谓的争执,危及自己的切身利益,甚至在艰难险阻之中,你能处之泰然,能上也能下,这是对的。但是,它遏止、禁锢了人们的思想,要人们安分守己,成为人们改变自己命运最大的阻力。试想一下,项羽要不揭竿而起,何以成为威震天下的西楚霸王?刘邦若安份作他的汉中王,不把项羽围在垓下,哪有后来三百多年大汉一统江山?如果千百年来,人民对统治者的暴虐,都安分守己,逆来顺受,哪来的改朝换代,推动历史前进?”
“你把我说的话申发开了,偷换了我谈话的概念……”老人没有因为楚辞的话生气,他望着满脸认真的楚辞,反而高兴地说:“与你谈话很高兴,你不人云亦云,有自己的观点、主张,思想也很深刻,这不容易……”他顿了一会儿,仔细地打量着楚辞:“你是干什么的?”
“怎么想起问这个?我是干什的……与我们的认识,现在的谈话有关系?”
“没这么严重,刚才我们不是谈到以后么,说不定我们会成为朋友。”
“朋友……和我?”楚辞有些惊讶。
“怎么,不可以?”
“那到不至于。不过,你为什一定要知道我是干什的呢?”
“出于好奇吧,也是映证我在心里对你的判断。”
“说说看,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你嘛,三十岁左右,从你的气质来看,从事文化工作,还有所建树,现在是单身,不是本地人……”
楚辞对老人准确地判断非常佩服:“好了好了,你别再说了,我姓楚,名叫楚辞。”
“你打住,G市日报有个记者叫楚辞,会不会是你?”
“你觉得呢?”
“那就是你了!我看过你写的那篇揭露G市文物走私的文章。文章写得好,思维缜密,言简意赅,不仅笔下有功夫,而且很有见地!我不是奉承你,现在能讲真话,敢于讲真话,并且有理有据,一针见血地指出要害的文章不多了!写这样的文章,还要有勇气,要置身家性命于不顾!当年海瑞上书,也不过如此……哎,说到海瑞,我不由想到了你……G市,没有加害于你吧?”
“您说呢?”楚辞冷笑一声反问道。
“我想,还不至于……”
“您太善良了,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楚辞谈起了陆原、老总编、老关长。
“真是胆大枉为!为了一己的私利,于国法而不顾……”老人沉默了,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遗憾:“算了,我们换个话题……你写G市文物案的动机是什么,你又是怎样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的?”
“做人的良心,和一个新闻记者的职业道德!”
“仅仅是这些?”
“您认为还不够?”
“不,不是这个意思……良心,职业道德,好啊!唉,我们一些官员,连这些做人起码的人格都没有。”老人接过楚辞再次递来的烟,点燃后他突然问道:“我想知道,G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百姓的反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