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没事吧?刚才吓我一跳。”
札札拍了拍风照原,后者摇摇头,老妖怪突然变得狂性大发,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
“老妖怪,究竟出了什么事?”
风照原低声问道。
千年白狐附身体内,向来和他心灵相通,可是此刻,它仿佛彻底地消失了,无论风照原如何呼唤,都得不到一句回应。
难道和刚才那幅壁画有关?
风照原暗自沉思,走到山脚,他突然心中一动,在无字石碑前停下了脚步。
石碑宽厚、简朴,就像一块天然生成的岩石,碑面粗糙不平,没有刻一个字,沐浴在金黄色的夕晖下,凝固的石碑犹如流动的沙子,闪动着细软的光泽。
左看右看,这块石碑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附近的游人大都匆匆走过,即使停下,也只是在石碑旁拍照留影。风照原紧紧地盯着无字石碑,其中一定暗藏玄妙,否则达拉旺活佛,决不会特意要他看这块石碑。
“中国人真奇怪,为什么石碑上不刻字呢?”
札札见到风照原留意石碑,禁不住好奇地问道。
“这块石碑的历史和布达拉宫一样久远,建立在中国的唐朝。”
尊将扬了扬眉:“传说有慧根的人,可以瞧见石碑上的字迹。而每一个这样的人,他们看到的字迹又完全不同。我的师父无道,曾经在石碑前站了一天一夜,我问他看见了什么,他仰天狂笑,说天道是刍狗。而达拉旺活佛看见的,却是‘六道皆苦’四个字。”
札札用力揉了揉眼睛,眨巴着小眼,死死地盯着石碑,看了半天,垂头丧气地一摊手:“妈的,什么都没有。”
尊将不禁莞尔:“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瞧见的?以我师父的道法,也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札札不以为然地怪笑一声,那个叫无道的老家伙真的看见石碑上的字?不见得,估计和皇帝的新衣差不多,要是看不出,那就丢面子了,所以只好在徒弟面前吹牛。
山顶上的夕阳一点点向下坠落,余辉闪烁,暮色四溢,布达拉宫雄壮的阴影倒垂下来,落在无字石碑上。
风照原眼前一亮,石碑上的阴影,随着夕阳的沉落而移动,如同神秘莫测的图案。刹那间,在史前隧道见过的石门阵图中,突然有六幅在眼前闪电掠过,化作石碑上的阴影,变幻移动。
这些阵图在石碑上活动起来,它们不再是静止的,而被突然赋予了某种生命力。
六幅阵图仿佛有先后的次序,一幅接一幅,不断晃动,竟然出现了鲜艳的色彩。最先的一幅像个巨大的车轮,颜色火红,八根圆柱镶嵌在车轮里,飞速转动。
第一幅阵图消失后,第二幅几乎同时出现,由两个黑色的半圆环组成,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在圆环四周窜动,显得阴森恐怖,风照原的耳畔,似乎还听到冤魂恶灵在一声声凄厉地吼叫。
第三幅阵图十分简单,像一个X字,发出碧绿色的光芒。第四幅阵图色泽金黄,形状最为复杂,巨大的圆形图案里套着无数个小圆,每一个圆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旋转中,小圆变成大圆,大圆又变成小圆,看得风照原眼花缭乱。
“照原。”
重子不安地叫了一声,推了推他。风照原这时就像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石碑,一动不动,对周围的人完全视而不见。
“不要碰他。”
尊将双目闪动:“照原正在参悟无字石碑,此刻他的六识等于暂时关闭,完全沉浸在石碑的微观世界中,无论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风照原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第五幅阵图,它的形状像一棵大树,颜色苍白,带着森森的冰寒冷酷,每一根树杈交缠在一起,激烈跳动,仿佛无数军队在互相厮杀,拼个你死我活一般。不断有树枝消失,毁灭,又不断生出新的树枝,继续吞噬、残杀。第五幅阵图,气势惨烈,充满杀伐与血腥,简直犹如修罗的战场!
夕阳终于坠落山头,隐藏在布达拉宫的背后,无字石碑上只留下淡淡的一片阴影,那是第六幅阵图。
第六幅阵图颜色很淡,若有若无地晃动,暮色越来越深,石碑上的阵图,也越来越模糊,几乎看不见了。
风照原只觉得有一种东西梗在胸口,呼之欲出,但偏偏差一口气。
“当——”的一声,布达拉宫的晚钟悠悠鸣响,浑厚的钟声仿佛宇宙的声音,在红山上久久回荡。
风照原身躯一震,钟声犹如瑚醍灌顶。刹那间,第六幅阵图像簌簌的细沙,缓缓剥落,露出里面深藏的奥义。
夜色中,无字石碑一片漆黑,但六幅阵图却化作了密宗的六道轮回,在风照原的脑海里,风车般地旋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