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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准备出了酒肆直接回府倒头就睡,可朝云这个小丫头不干,非要拉着她往皇宫跑,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皇命难为”、“欺君之罪”之类的话,听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她有心逃走,却奈何自己喝的太多脚下打滑,还没跑出去两步就又被朝云追上给拽了回去,半推半就之际,竟已走到了皇城门口。
两人对立而站,朝汐看着这小丫头得意的样子,只能无奈叹息,朝云伸出手一点一点的帮她整理好衣领、衣襟、腰带和袖口,嘴里不停地念叨:“将军啊,你现在可不同以往了,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的注意,尤其是你这个衣服,哎呀,你这是什么呀……”
朝汐晕乎乎地听着,也不反驳也不应承,在朝云喋喋不休的话语里喃喃低声道:“谁要是娶了你,真是祖坟上冒火铳炮了。”
朝云整理的动作一顿,没听清这醉猫说的什么,眨巴着眼问:“将军你说什么?”
“啊……没!”朝汐抬头一笑,认真道,“我是说,谁要是娶了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朝云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回:“哼,将军先担心担心自己吧,你都还没嫁出去,就担心我。”
“哎,此言差矣。”朝汐后退一步,转了转胳膊,又把刚才因为喝完酒之后跟朝云在大街上拉扯而错位的腕甲归正,然后才不慌不忙的接上没说完的下半句,“你和我不同,你是要嫁人的,我可是要娶媳妇儿的。”
朝云看她酒醒了七八分之后便又开始说胡话了,也不接碴,只是笑着看向她,祭出一副“把您安全送到,我这就跪安”的神情,表示自己可以离开了。
赶鸭子上架到了这一步,朝大将军不进去也不行了,索性把心一横,大跨步地往前走了过去。
看她进了皇城朝云这才稍放下心,可奈何自己又不能跟着进去,皇上找的是朝子衿朝大将军,又不是她朝云,再说了,她要是真跟进去了,指不定得闹出什么笑话呢,还不如在门口等着的强。
朝云来回踱步,百无聊赖地踢着附近的石子沙砾,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找个什么地方坐一会儿等,思付之际,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音,一抬头正好看见朝汐迎面笑着向她走过来,朝云一愣,粗略算了下时间,更郁闷了,这才不过半个时辰她家将军就出来了,不会是吵架了吧?
“怎么这么快?”朝云迎上去,“将军,你不会和皇上吵架了吧?不是吧?不是说公主殿下也在吗?怎么会吵起来?”
朝汐真是服了她的想象力,难道她非得住在里头,才能证明他们刚才的谈话无比的和谐吗,她拍了拍朝云的肩膀,有些无奈:“我说小丫头,你天天想什么呢?吵什么架啊吵架,有什么好吵的?再说了,我能和皇上吵起来?我脑袋不要了?”
“也对。”朝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扭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城墙,又瞥了一眼朝汐,小声嘟囔道,“也是,你也就敢在背后骂骂他,当面才不敢跟人家吵起来呢。”
朝汐:“……”
小朋友,你当我聋的吗?
朝云像是一点也没看出来她家将军脸上那副“无语凝噎”的表情,一脸好奇地问:“皇上找你找的那么急,怎么半个时辰就放你出来了?你们说什么了?”
朝汐微微蹙眉,说什么?能说什么,无非就是今日上午大长公主横栏东安门明抢赈灾饷银,恼的九门提督回府后差点一口气没吊上来的事。
桑檀在御政殿里听了自家小皇姑土匪一般的算账方法,心中当真是不由得暗自倾佩,九门提督说了个大概的三五千两,她就能脱口而出八千两,可想而知董大人当时的脸色,就算没黑成锅底,也估摸着差不了多少了。
桑檀憋着笑意看了一眼桑晴,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又转到了站在一旁的朝大将军身上,不动声色地眯细了些,心中暗自诽腹,她家小皇姑变得如此老奸巨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墨者黑的缘故。
桑晴今日横栏东安门收获可不小,除了九门提督的八千两银子是个大头之外,硕亲王三千两,毓亲王一千五百两,兵部侍郎的八百两,工部尚书的一千两,翰林院大学士五百两,再加上巡防营和禁军的人来回几趟巡查,也让放了不少血,杂七杂八加起来差不多一万五千两。
“陛下,虽说这次拦截东安门要上来不少银两,但若是将这些银两再兑换成粮食,只怕是没有多少。”桑晴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先不说今年粮食的收成问题,单是因为水灾一事,就有不少粮商趁机屯粮哄抬物价,企图发一笔国难财,粮价问题不能解决,那我们即便是筹集再多的银两,也是以卵投石,陛下还是需要先颁发一道意旨,让这些粮商们将粮价下调才是。”
桑檀长出了口气,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缓缓说道:“小皇姑说的是,朕即刻拟旨,让这些混账东西恢复粮价。”
桑晴点头,又道:“恢复粮价这是其一,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手里的银子实在不够,本宫昨日清点了一下国库,除去一些布匹绫罗,杯盘琉璃之类,能拿到手中的真金白银也不过是一千二百万两,连年征战所耗无度,实在是不能让我们太过挥霍。”
朝汐原本正呆站在一旁当壁花,听到桑晴话语中的“连年征战”一词不免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兀自一抬头,正好接住桑晴抛过来的眼神,略微思索,撩袍就跪,向上拱手正色道:“皇上恕罪。”
桑檀正听得认真,朝汐这突然一跪倒让他有些茫然:“朝卿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