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皇后喘了口气,续道:“想必你已派人在玉衡宫仔细搜索过,没有任何发现是不是?”她等着欧竞天询问,可那人却一脸平静,没有丝毫动容,连他膝头坐着的慕清妍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得咽下一口气,继续说下去,“你母妃在玉衡宫有一座衣冠冢,还是你亲自设的,你可重新挖开看过?”
欧竞天霍然抬头一双凤眸射出两道寒光。
贺皇后反而坦然相对,冷冷哼了一声:“你战功赫赫,一代战神,天庆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虽然当初跟皇上提出了那样无礼的要求,皇上名义上愧疚当年冤枉了你们母子,但实际上是迫于无奈,应了你的要求,但怎能不恨?所以便将毒药下在了你母妃的衣冠冢里。谁知挖开衣冠冢,里面竟果真有一副骨殖……”
欧竞天身子忽然抖了抖,慕清妍只感觉他身上漫出透骨的凉。
贺皇后已然接着说下去:“那日皇上震怒,本来极隐秘的事也便透了些消息出来,”她瞟了欧竞天一眼,当时听到这消息她惊得直接跳了起来,实在没想到这人竟然大胆到潜入皇陵挖出淑妃骸骨葬到了兴庆帝眼皮子底下,“当年淑妃犯了事本来是不配葬入皇陵的,但念在她好歹生育了你,所以皇上破格将她葬入皇陵,后来冤案昭雪,还给她重修了陵寝,规格可比皇后。可是谁能料到竟然在玉衡宫发现了她的骨殖?皇上震怒之后便是封锁消息,然后在衣冠冢内埋了一只药罐,此后便是你每年进宫都偷偷去那衣冠冢前祭拜,所以身上余毒未去又添新毒。”
欧竞天面容紧绷而眼神阴沉,仿佛刹那间有暴风雪在酝酿。慕清妍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又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
“本宫该说的都说完了,”贺皇后有些疲惫,笔挺的坐姿也有些倾斜,望了望甬路上渐渐清晰的人影,叹了口气,“便是没说完,也要留待下一次了。眼下,本宫希望你们能配合本宫做一场戏。”
贺皇后一甩手上的珐琅护甲,一道炫丽的光影直奔欧竞天面门,口中怒叱:“你这目无尊长的小辈!”
欧竞天抬手轻轻一拨,那道光影便斜飞了出去,耳中听得一个女子娇呼:“哎哟!”欧竞天淡淡一笑:“皇后娘娘,您大约是累了,还是赶紧回宫去歇息吧!”抱着慕清妍起身,转身欲要出亭。
贺皇后猛然窜起,一把抓住了他的袍子,喝道:“本宫便罚不得你么!”一抬手一个耳光便扇了出去。她眼神恶毒,脸色狰狞,根本不是作假,她是真的想狠狠扇欧竞天一个耳光!否则胸中满满的郁气该怎样发泄?
欧竞天脚步一错,避了开去,贺皇后用力过猛,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手腕上一对翡翠臂钏铮然断裂,发髻间一枚赤金花钿也甩脱出去,带乱了一缕发丝。贺皇后更加大怒,猛然回首厉声大骂:“你这黄口小儿,要反了不成?”
欧竞天淡淡凉凉的道:“娘娘,小心地滑。”
贺皇后赤红了双眼,向亭外喝道:“你们这些奴才,竟这样眼看着本宫被这无法无天的小辈欺辱不成?”
欧竞天神色平静平静中又带着些鄙薄:“娘娘这顶帽子太大,儿臣戴不起。”
贺皇后在畏畏缩缩围拢过来的宫女搀扶下站起身,拔下头上的簪子就要上前跟欧竞天拼命,猛可地听到不远处一个威严的声音道:“住手!”
她愕然回首,一见来人脸上露出惊容,忙将簪子袖在宽大的凤袍内,整理衣袂,飘然下拜:“臣妾拜见皇上。皇上此时怎有空闲来这御花园?”
“哼!”兴庆帝一甩袖子大步走进凉亭,抬头在亭子匾额上横了一眼,“望君亭!皇后来这望君亭不是盼望寡人的么?”
贺皇后保持行礼的姿势,眼帘下垂,遮住了所有神色。
欧竞天向着兴庆帝微微躬身:“儿臣拜见父皇。”
慕清妍在他声音缝隙里也咕哝了一句。欧竞天好笑的一挑眉。
兴庆帝怒气冲冲坐下,威严的看了贺皇后和欧竞天慕清妍两眼,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冷声道:“怎么回事?”
贺皇后仰起脸,泪水纵横,声音哽咽:“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他……”她一指欧竞天,“他对臣妾口出不逊!”
欧竞天淡淡一笑:“儿臣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废太子和二皇子出事完全是因为皇后娘娘疏于管教。”
贺皇后愤然回头瞪他,又转过脸菊花带雨望着兴庆帝:“皇上您看,在您面前他尚如此张狂,可想而知方才只对着臣妾一人他又是如何无礼!”
兴庆帝微微下望,贺皇后满面泪痕,原本精致的妆容也已哭花了,脂粉缝隙间依稀可见松弛的肌肤、纵横的皱纹,忽然想到皇后也有六十岁了,老了啊,原来女人老了竟是这般的面目可憎!耳中忽然传来嘤嘤低泣,转首看到瑞妃衣袖掩面,低低啜泣,额上一片红肿,隐约可见一线血痕,瑞妃只有四十岁,保养得宜,看上去便如三十许人,正是风韵楚楚的年纪,想到昨晚在瑞妃宫中,瑞妃的曲意奉承,心中一荡,不由得怒火升腾,“啪”的一拍桌子,斥道:“堂堂皇后竟学那市井泼妇行径!当真可恼!”
贺皇后身子一颤,惊得连哭都忘记了,只是抬头愣愣的望着兴庆帝。
兴庆帝已经不耐烦转开目光,看向欧竞天:“你们不是出宫去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欧竞天微微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