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段随云竖眉怒喝,“大胆!”
莱儿身子颤了一颤,多少年没见过主上露出过这般神色了?他素来是温和平静的。只有遇到了她……莱儿抬头又看了一眼衾褥中瘦的几乎骨肉支离的慕清妍,只有遇到她,直到遇到她,主子便没了先前的隐忍淡定,假如她死了……
莱儿眼眸中狠厉之色一闪。
“你做什么!”段随云却已经伸指抵在她胸口大穴上,眼色阴沉,“你若敢对她不利,休怪我不念你十几年相随之情!”
“是……”莱儿低下头,身子一缩又一躬,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段随云一直守在慕清妍床边,眼色明灭,几次将手伸向荷包。
然而当晚慕清妍吃过老大夫的药之后咳嗽慢慢转轻了,又吃了三日,渐渐止了咳,只是身子虚弱还需要静养。
慕清妍在床榻上躺了好几日,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了,咳嗽一止便挣扎着要下床。
段随云对她无所不应,先给她疏松筋骨,然后亲自抱着她坐到四轮小车上推着她在房中转了转。想了想又道:“你每日在房里闷着也不好,多穿一些,我推你到廊下转一转。”
慕清妍一声欢呼,便如孩童见了蜜糖一般。
段随云揉了揉她的发顶,有些宠溺有些无奈地轻叹:“你啊……”拿来轻软的紫貂裘给她裹好,又在她怀中塞了一个手炉,拢好风帽,左右端详了端详,觉得大概不会冒了风,这才推着她出了房间,临行命莱儿开窗透气。
慕清妍低声咕哝道:“我裹得一个大粽子似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段随云含笑俯首,眼神爱怜而缠绵:“这些日子我都快急死了,若你病情再无好转,我……如今裹得多一些算什么?”
慕清妍仰脸转首看他,房间里光线暗淡还不明显,原来这几日他也消瘦得厉害,如玉的脸颊因为憔悴笼了一层淡淡的黄气,清澈而明朗的眸子布满了血丝,眼下大大的黑圈,原本光洁圆润的下巴也也出现了明显的棱角且冒着青青的胡茬,整个人神色十分倦怠。
不由得起了愧疚之心,垂下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娇怯怯地道:“师兄,都是我不好,拖累了你……”
“说什么呢?”段随云转到她面前,半俯身,又拢了拢她的领口,伸手摸了摸她的两颊,觉得有些凉,便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用自己的手的温度来捂热,“到如今,你对我还如此生分么?”
慕清妍只觉得贴在自己颊边的手柔软温和,原本冰冷的脸也因这掌心的温暖腾起难以抑制的热度,垂下眼睫,细细的咬了咬唇:“我……”
“好了,什么也别说了,”段随云揉了揉她的脸,“安心养病为是。我知道病中的人是比较容易多愁善感的。我们是未婚夫妻,不需要如此客套,此后我还要照顾你一生一世,你若日日对我如此,我只会觉得,你心中是不愿意嫁给我的……”
“不!”慕清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急切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
段随云一笑:“我懂。”直起身来,推着慕清妍在回廊中慢慢走了一圈。
轩窗半开,风卷着窗棂上的雪扑进来带来丝丝沁凉,连空气都是沁入骨髓的凉与鲜。
慕清妍看了一眼已经请扫过雪地客栈院落,又望了望远处布满车辙印和行人脚印的驿路,微微叹息:“病了这几日连雪景也不曾好好看过……”
段随云眼中明光一闪,却笑道:“走吧,回去吧,出来透透气便是了,你身子到底还没有复原,若是再受了寒,可怎么好?”也不容慕清妍反驳,便已推着她往回走。
慕清妍懒懒靠在车椅背上,叹了口气:“这样的景色,看了也不如不看,还不如回去窝着。”
段随云含笑摇头,却是不语。
慕清妍午睡醒来百无聊赖地翻着枕边一本杂书,这是段随云去书铺买来给她解闷的,不过是一本山水杂记,里面的插图粗糙得很,看了令人犯困。
忽然段随云笑着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一碗姜汤,柔声道:“睡醒了?起来熟悉吧,喝完姜汤,我带你去赏梅。”
慕清妍疑惑地睁大了眼睛:“刚刚进腊月哪里来的梅花?天气这样冷,梅花也不能开吧?”
段随云神秘一笑,并不解释,只是催着她赶紧起床梳洗。
莱儿芹儿上前服侍,段随云便避入了屏风之后。
慕清妍看了看芹儿,有些奇怪:“芹儿,你这几日去了哪里?怎么不常看到你呢?”
芹儿脸色微微一僵,笑道:“奴婢怕大小姐吃不惯这客栈中的食物,所以这几日常常在厨下伺候,那些下人怎么能知道大小姐的口味?”
慕清妍点了点头:“嗯,你倒是细心。”
芹儿嘿嘿笑了几声,换来莱儿深深看了一眼。
穿衣梳洗毕,段随云从屏风后转出来,敦促着慕清妍把姜汤喝完,照旧给她层层严密包裹了,才令莱儿芹儿推开后窗。
“啊!”慕清妍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惊艳与难以置信。
楚王的逃妃;龙游;卷二 冰泉冷涩;第三十二章 来如春梦几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