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唱一首歌,便让红姑娘想起了当年究竟是为何死心塌地,生出了非要守护此人一生的决心。
他的琴弹得太好听,他的歌唱得太入心,所以……
便让那么多人生出了心魔。
误入了不归路。
柴熙谨听闻柳眼的声音,微微一震,他的手下运功加劲,鼓声骤然增大。那红衣女子认真了起来,运气高歌,“……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着,今日告功成。”
鼓声震天,高歌明亮,很快将柳眼的歌声压了下去。
柳眼毕竟武功已废,他的琴和歌不含真气,虽是音杀,但威力不及。
正在这时,远处有人低唱。
“昨夜消磨,逢君情可,当时蹉跎,如今几何?
霜经白露,凤栖旧秋梧,明珠蒙尘仍明珠……”
那声音并不大,却异常清晰,声声字字,都如在灵魂深处吐息。
红姑娘为之颤抖——她以为能唱得要人性命的人只有柳眼,但这人迎风低唱,比之柳眼的幽抑,这人十分认真,竟能入魂。
那仿佛是灵魂在耳边低语,每一声叹息都清晰可闻。
这又是谁?
远处两匹白马并肩而来,其中一人横笛而吹,头盖罩帽,看不清面目。
另一人在马上低唱,而柳眼的黑马调转马头,向二人行去。
自从那人开口之后,柳眼便不开口了。
他专心致志的弹琴,罩帽人心平气和的吹笛。
那首柔软的乐曲越发宛如一声叹息。
“……谁曾,听风雨,经霜露。恩与恨有负,天涯不尽归途,问人世凄凉处,谁能渡?谁回思来路,生魂却与死付,望琉璃金碎处,没白骨。”
唐俪辞二人的白马在厢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他们的乐曲与歌完全压制了柴熙谨的大鼓。甚至柴熙谨都放下鼓锤,怔怔的看着他们前进。
白马横穿战场,路过战车,向黑马而去。
“这是……御梅之刀。”成缊袍十分惊讶,御梅主以刀法威震武林,谁想他开口一唱,竟是这种气息。
三匹马在中原剑会营前回合,傅主梅和那罩帽人身上包扎许多伤口,可见经历过激战,他们能及时赶来,必定也是听闻了消息。见柳眼与傅主梅合作遇敌,柴熙谨音杀之术受到遏制之后,中原剑会众人为之大哗——柳眼毕竟是风流店的大人物,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即使柳眼研制了九心丸的解药,这仇也不是就能一笔勾销的。
“有人假借恭帝之名,行谋逆之事。”那罩帽之人自是唐俪辞,他身上尚有“风流店之主”的大名,自然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对身后的哗然只作不见,对宛郁月旦轻声地道,“但那人我已经杀了,谋逆的‘佐证’共计十六人,已交到大理寺。”
“那眼前的纪王爷,便是渔翁得利而来?”宛郁月旦也悄声回答,“但身中‘蜂母凝霜’之人众多,即使擒获柴熙谨,手下这散乱的厢军怎么办?”
“蛊王……‘呼灯令’王令则。”唐俪辞缓缓地道,“抓住王令则,以‘蛊王’之力,勒令他们停手,解毒之法从长计议。”
“王令则?”宛郁月旦奇道,“这人还没死吗?不是已经死了二十余年了吗?”
唐俪辞望向浓烟滚滚的飘零眉苑,轻声道,“只盼白尊主手下留情,能从这大火之中,挖出一个活的王令则出来。”他将罩帽往脸上一盖,衣袖拂面一挥,人便从马上消失不见了。
宛郁月旦皱眉听着一点细微的落地之声,唐俪辞从他面前消失,随即纵身而起,以他的罩衣兜帽为羽翼,仿佛一只狂凤,乍然展翅,飞起半天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