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苑音顿了顿,听见是她在叫自己。
“我是温仪章,芸贵妃的侄女,听说你这次来是来替姨母送遗物的?”
苏苑音点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于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苏姑娘道谢,有劳苏姑娘特地往梁州跑一趟,如今我们恰好遇上,苏姑娘可直接将姨母留下的东西交于温家了。”
苏苑音回视她,漫不经心地笑笑,温仪章不闪不避地瞧着她,谁也没想退让。
她不知道温仪章为何会如此忌惮她,细想来,她似是并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温仪章的东西。
“抱歉温姑娘,我答应了芸贵妃要将她送到最后一程,不到巴郡,不到王爷的墓前,那就都不算完。”她说罢,也不想细究温仪章此举背后的动机,自顾自继续往前走。
只才刚一踩上梯子,前面响起一阵马儿的嘶鸣,一个红衣烈烈的女子伴着朝阳来,杨柳细腰上挂一根红织软鞭,叫人想起那满是韧劲的蒲柳,瞧这柔弱却又生命力极其顽强。
她勒马停在萧阙身前,带着几分英姿,笑得很明媚,像一团自带亮光的鲜活火焰,走到哪里都能自然而然成为引人瞩目的存在。
也正是如此,所以她才能在梁州被百姓交口称赞,争相效仿。
苏苑音收回视线,恰好看见了温仪章向那边投去的眸光,这是无意间又窥见了什么秘密。
洛蔓苼特意出城来接萧阙回程现下又成了整个玄甲卫的一段佳话,先前还站萧阙跟苏苑音的人纷纷又转向,又开始觉得其实苏姑娘配上何大夫,也不失为一对良配。
众人对关于几人的事议论纷纷,只这些,正主其实没几个知晓的。
江阳城到巴郡的距离近,左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苏苑音带着芸贵妃留下的遗物一路从上京到了巴郡,过程虽然有些曲折,但也算是送到了最后一程。
贵妃嘱托的这件事,她便就也算是完成了。
“言二,你家主子今日可还回来?”她细细摩挲着手上的木匣,想起方才萧阙过王府而不入,只留了言二来安顿她们几人。
如今到了巴郡,关于芸贵妃的后事,她需要同萧阙商榷一二,且夏琴如今已经到兖州数日,所有人都在等着她,也该是同人辞行的时候。
“主子的行踪我也拿不准,或许当是会回来,对了,主子的生辰快到了,也算是王府这么些时日以来头一桩值得庆贺的事,苏姑娘不若就在梁州多停留些时日,留下一道热闹热闹。”
言二想起春棋同他说的话,大抵都是即将要动身的意思,主子同苏姑娘之间又一直不温不火,此一去只怕当真就再难有见面的机会,他看得实在着急,有心想要在这暗中推波助澜一把,将人多留些时日。
夜至,许是言二替她传了话,萧阙从军营回来,派了人来通传。
王府新丧,白帆挂了一路,满院白色灯笼,将气氛都显得低沉压抑了几分。
引路的人将苏苑音带到了萧阙院落门口就躬身退开,只叫她自个儿进去。
苏苑音看了退开的人一眼,抬脚进了萧阙的院子。
萧阙的院子里灯笼没点上几盏,到处都昏暗得瞧不真切,连风都没有半点都声响,四周静谧得厉害。
她摸着黑走上池子上的木桥,就看见了萧阙。
此时的他正站在一盏灯笼之下,没有骨头似的抱胸懒懒倚着身侧的石柱,大抵是刚沐浴完,发丝束得随意,发尾还带着些没干透的潮气。
萧阙的院子太简单,甚至是寡淡,很难叫人瞧出他平日里的半点兴趣或者是偏好。
“你找我?”他看着慢慢走来的人,问出声。
苏苑音回神,将眸光又重新移回他身上,点点头。
她拿出一直被小心护在手里的木匣递给他:“这是芸贵妃生前命人交予我的,要我将它带到梁州来。”
萧阙伸手接过,将东西攥在手里没出声。
“她选择用最决绝的方式离开,没给自己留任何退路,永曦帝给她做了个衣冠冢,想必她定是不愿去的,来梁州是她的心愿,她将此物交予我,想必也是已经替自己选好了最后的归宿。”
她一直在瞧他,看着他眼底的黯淡,最后还是默默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