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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公书札卷七(第1页)

复邓寅阶咸丰八年十一月初二日

接得惠书,如亲教言。即惟兴居辑祜,为道日益,至以为慰。弟于役江浙,倏阅五月,贼势日衰。方冀逐渐荡平,不意迪庵三河失利,全军溃散。近并有都、鲍军败之信,英夷逆船驶入长江,直达汉口。大局破坏,迥出意表。弟夙夜兢业,罔敢疏虞。惟目光昏花,近更增甚,常恐陨越,贻知己羞。

小儿纪泽作四书文,阁下专教之学陈勾山、管韫山文,最得要领。鄙意勾山尚有非浅学所能领悟者,若专学韫山,或更能主一无适,用志不纷。泽儿前禀请学作他艺,弟告之以学作赋。盖以赋之为艺,可以道古,可以适今也。嗣后每月六课,令其逢三作四书文,逢八作赋可耳。

“敬”“恕”二字,细加体认,实觉刻不可离。“敬”则心存而不放,“恕”则不蔽于私。孟子之所谓“推”,所谓“达”,所谓“扩充”,指示至为切近。《中庸》之十三章,《论语》之告子贡,告仲弓,皆以“恕”字为开宗要义。大抵接人处事,于见得他人不是、极怒之际,能设身易地以处,则意气顿平。故“恕”字为求仁极捷之径。来示以“致知”为大头脑工夫。鄙意“敬”是平日涵养之道,“恕”是临时应事之道;“致知”则所以讲求此“敬”、讲求此“恕”者也。质之高明,以为何如?

来示以意气、意见为累,而以局中人作局外想。鄙意作局外想,犹讼者设身而处词证之地。若圣门所谓恕者,能近取譬,是原告设身而处被告之地也。窃谓意见、意气,亦惟强恕者足以平之。“忍”字“因”字,谨当奉以从事。

致李希庵咸丰八年十一月初三日

二十八日奉致一函,不知何日可到?其时但闻令兄迪庵已突围至六安州,舍弟温甫已至桐城,以为全局无甚损也。旋接赵克彰十六日发信,官宫保二十三日发信,始知前信之不可恃。兹又阅三日矣!令兄及舍弟殆无生理,忧皇之至,特专人至尊处条询:一问迪公与温甫下落,并筱石、槐轩、龙臣诸人得脱免者若干?一问三河十二营营官存者几人?兵勇存者若干人?桐城九营溃败之信确否?营哨兵勇存亡若何?一问都、鲍退扎石牌,信否?太湖、小池口是否保守得住?水师在枞阳河者是否如旧?一问阁下现驻蕲水,收集得败兵若干?九舍弟由外江回湘,曾否至尊处奉访?阁下向来体气非强,经此番忧愤之余,尚能勉强支持否?寿珊兄尚在尊处帮办否?一问胡宫保能否即日来鄂?湖北商民尚无迁徙者否?官帅欲国藩拨兵赴鄂,或亲自援楚。仆以少拨则无济于事,多拨则须亲率以行;而闽事未了,江西又虞回窜,颇难妥叶。究竟湖北现存兵勇尚敷堵剿否?一问此次三河出队之营,何人先败?守垒之营,何人先走?可执法惩治否?一问三河之案,亮已入奏,有稿否?六舍弟初十日情形,阁下尽知之否?诸祈一一缕示。

与陈作梅咸丰八年十一月初九日

国藩年来展转戎马,百无一成,老态日臻,深愧无以仰对良友。惟军中稍暇,尚亲书籍,不敢尽废故业。又乐近正士,喜闻迂直之言以自警。此二者尚颇兢兢,冀不终为君子所弃。

阁下若肯翩然南来,晨夕欢聚,砭愚起懦,其为惠益,岂有涯量?此间从事如沈幼丹、李筱泉、张伴山诸君,皆与阁下同年交契。即幕府如李次青、郭意城,暨水陆诸将,虽于阁下无平生之欢,揣其气类,亦自当苔异而岑同,钟鸣而霜应。企仰旌从,千万无吝。

与胡宫保咸丰八年十一月十一日

国藩自闻三河之挫,即思分兵往助。二十九日接官帅信,嘱侍亲率一军往援。十一日又接骆中丞抄送折稿,亦有欲侍即赴江北之意。计可先后奉旨。如饬侍移营赴皖,则当挈凯章及朱、唐、吴等军以行;如谕旨留侍办闽事,则当拨二千余人往济希军,不待尊嘱也。

希庵体弱,不甚耐劳,不知九舍弟过湖北时能少留助之否?六舍弟从迪庵殉节,得附忠义之林,无甚悲憾。惟遗骨莫收,思之至恸。生无以对吾叔父与诸昆,更无以对吾亲于地下。念吾友江、塔、罗、李,暨吾之昆弟,皆堂堂以去,俎豆馨香,而吾独腼然人间,亦何益哉!

与沈幼丹咸丰八年十一月十三日

新任建昌王太守正派而英明,似是有为之才。尊兄德卜有邻矣。

窃观自古大乱之世,必先变乱是非,而后政治颠倒,灾害从之。屈平之所以愤激沉身而不悔者,亦以当日是非淆乱为至痛。故曰“兰芷变而不芳,荃蕙化而为茅”,又曰“固时俗之从流,又孰能无变化”。伤是非之日移日淆,而几不能自主也。后世如汉,晋、唐、宋之末造,亦由朝廷之是非先紊,而后小人得志,君子有皇皇无依之象。推而至于一省之中,一军之内,亦必其是非不诡于正,而后其政绩少有可观。赏罚之任,视乎权位,有得行,有不得行。至于维持是非之公,则吾辈皆有不可辞之任。顾亭林先生所称“匹夫与有责焉”者也。

国藩若有江北之行,则相去日远,音书日稀。凡文武人士,如阁下所见以为是者,望无惜时时开示。如鄙人所见以为是者,亦当疏记奉告。或先见为是,后见为非,亦可随时互闻。此间去信州尚近,不审能设法一来相见否?彼中事如繁重,则亦不欲奉浼也。

与李希庵咸丰八年十一月十九日

仆与阁下,兄弟俱系五人。舍间以温甫弟之耗,举室哀恸,彷徨不知何以为计!况尊府先有四月、七月两次之变,更不知若何悲痛!

忧能伤人。阁下此时不特为鄂省军民所倚重,亦宜勉抑哀忱,好自保爱,以慰高堂千里之望。收集溃军,重加整理,使李家军复能自固,仍称劲旅,以雪迪公九泉之愤,以安鄂省军民之心。稳扎黄州,不赴下游,不轻出堵剿,不分兵调助他处,以息湘人之气,以慰尊府宗族戚友之情。待润帅或鄙人至鄂,事势稍定,阁下即须回家一次,戏彩堂前,抚循孤侄。尊府内外惊魂定后,然后再议出处大计。

迪公殉节,鄙人须缕析具奏一次,舍弟温甫亦须附奏一片,求将近状详细见示。官帅前后各奏,及润公此次初出之奏,均望抄示。千万千万。迪公近凡奏事几次,尊处有稿否?亦祈见示。成败论人,古今同慨。迪公用兵并无错处,今日之变,设有议前此之失者,只可付之不论。阁下仍宜照旧章办理,不必更改也。

与方子白咸丰八年十一月十九日

舍弟温甫往年在京,与江岷樵、袁漱六至交。近年在军,与李希庵、陈季牧及阁下至交。今岷樵已逝,如舍弟果有不讳之事,尚望阁下与袁、李、陈三君各为一文,以志其生平。至幸至幸。希庵现在黄州,正万感交集之时,可助以办事之人甚少。其朴厚忠纯可与叙心者,恐尤少也。阁下素为李家昆仲所钦仰,尚望久与相依,周旋不舍,无遽念门闾而赋归思。至恳至幸。

与郭雨三咸丰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弟以目光眵昏,不克作小字,虽至交密戚,亦倩人代书。来示洋洋数千言,情文并茂,弟不及远矣。

舍弟温甫熟于史事,识解过人,遽及于难,痛悼何极!阁下与筠仙、漱六皆至亲中之能文章者,将来求大著一篇,表扬节义,存没均感。世益多故,踪迹离合不可知,尚望多惠玉音,至以为恳。前案结后,尤望迅寄一缄。

南河工程,每年绘图贴红签进呈,弟在工部时曾取得一份。比尚例进否?自黄河北徙,洪泽淤塞,垦田局势又变。祈觅工绘南河全图一份惠寄,并将阁下经营之处签明为荷。

与李希庵咸丰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前此克复武昌、九江,为令兄迪公不世之功;克复湖口,则迪公与杨、彭三人之功。而吾之隐憾,得以稍纾者也。现派凯章打景德镇,不仅保江西腹地,实为保全湖口起见。若湖口复有疏虞,则不特仆与杨、彭之气不得伸,即迪公与塔、罗亦愤郁于地下矣。

二十六日拜发移剿景德镇一折,二十八日接奉寄谕,言援皖之事,亦询及景德镇。兹并抄呈一览。将来国藩复奏,言敝军当由景德镇进顾彭、湖,以保九江之屏蔽。大约开春后国藩亦当移驻饶州、彭泽一带,先固南岸,再议北岸。目下即不分兵赴鄂矣。唐义训久病,两月有奇,屡濒于危,现尚不能行走。该营亦非甚劲,须大加训练也。欲为迪公作一折,以表厚德,望将近事详细示我,至要至要。

复左季高咸丰八年十二月初七日

惠缄,敬悉一切。迪庵之死何疑?即舍弟温甫及筱石、篁村、龙臣、怀轩诸人之死,亦又何疑?鄂中两奏皆作不了语,亦阅事不多之故。战败而主将尚存,不过半日,即喧传兵众,蚁附之矣。李续焘扎大营后面归路必经之地,不告而先退;赵克彰不救三河之难;杨得武败回。不一诣希庵营次,此皆可恶!阁下谓我痛弟与迪为不达,此次歼我湘人殆逾六千,焉得不痛?又焉不恶彼背负者也?

国藩定于正月初旬移营饶州,于彭泽、湖口等处择地驻扎,意在保全湖口,为浔江两岸声援。如润帅、希庵之意欲弟移驻北岸,亦甚易耳。徐州、归德、曹县失守,确否?捻匪气焰日壮,论者以为祸烈予洪、杨。山东、河南两省大府不讲吏治,从乱之民日多,来示欲弟讲求马队,诚为要指,此事弟夙来究心。楚人柔脆不耐劳,恐终不济。南马亦弱小,远不及河北、,口北。论人马耐苦,终以内外扎萨克为优。东三省则以吉林、黑龙江为优。陪京人材,近稍浮滑好利,习俗易矣。吾楚水陆诸军士卒,多不耐苦,大是短处。将帅亦皆煦煦爱人,少英断肃杀之气。来书谓罗、李晚节皆失之宽正,不独罗、李为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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