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赵璟不再折磨她了,那点点火苗又迅速燃起来,让她生出一点点对未来的期冀。
瑾穆将盒子交给她的时候,魏军已经在攻城了。
干戈厮杀如在耳畔,瑾穆的声音却仍旧温和沉稳:“窈窈,你总说不敢直视天颜,今日将要分别,你抬起头看看我。”
这是罕见的瑾穆没有在她面前称孤、朕。
鱼郦抬头看他,他有一张温润清隽的面容,眼眸澄澈,眉峰干净柔和,丹唇略厚,不像武将,像浸润在诗书里优雅高洁的儒士。
也许,他本该就是个风流洒脱的读书人,偏偏命运捉弄,让他托生到了帝王家。
“窈窈,我叫李睿,字瑾穆,往后你若是想起我,便在心里唤我瑾穆,不要叫我主上、陛下。”瑾穆郑重地说,像在做最后的告别。
鱼郦试着轻唤了一声“瑾穆”。
瑾穆便笑了,似春水照花,十分温柔美好。他伸出手想摸鱼郦的脸,但又想到什么,指尖停留在鱼郦脸边一寸,终究没有再往前。
他把木盒递给鱼郦,像从前一般耐心教导她,要勤俭持家,要内敛持重,不可露富,不可轻信于人。
鱼郦把木盒打开过,那籍牒上的名字叫裴月华,裴是她母亲的姓氏,而月华出自“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1)
多么好听的名字,如月光,既美好又自由。鱼郦曾经有过短暂的向往,但这向往很快被仇恨所吞没。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以裴月华的身份活下去,但她想,瑾穆的一番心意,不能让它永远沉睡在那冰冷的地下。
鱼郦回到寝殿没多久,赵璟就回来了。
他揉捏着额角瘫在床上,显得很疲惫。
鱼郦仔细辨听,发现攻城声仍在,窗外传来禁军大肆出动的声音,她望着半阖眼睛的赵璟,想问,可又怕惹他不快。
赵璟觉出殿内过分安静,睁开眼起身,见鱼郦站在床边,有些手足无措。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带进怀里,温柔地说:“窈窈,不要怕。”
鱼郦靠在他身上,问:“这些人是谁?”
赵璟默了片刻,道:“不是成王李翼,是城中的神策卫。”
鱼郦松了口气,转念又想,这些神策卫是自当年的襄州厢军分化而来,皆是随乾佑帝起兵的心腹精锐,后来赵氏定鼎天下,乾佑帝为了钳制赵璟,曾一度将神策卫的节制权给了越王赵玮。
赵玮死后没多久,乾佑帝就病重禅位,赵璟登基不过数月,内忧外患,看来还没来得及腾出手料理这神策卫。
赵璟歪头凝着鱼郦的面,似笑非笑:“是不是听见不是成王,松了口气。”
鱼郦道:“你非要这样,那我以后不问了。”
赵璟挑起她的脸,欣赏着她的娇嗔,亲了亲她的唇,笑说:“放心吧,成王打不进来,跳梁小丑一个,迟早我要把他剥皮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