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她道:“你曾说仲密是你手里的一把刀,这把刀只会杀该杀的人,不会滥杀无辜罢。”
赵璟了然:“我就知道不能让崇河来见你,千防万堵,堵不住小舅子的嘴。”
“祭酒娘子不过是说了我几句闲话,我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吗?这就要了一条人命。”鱼郦抚住腹部,“你要留这孩子,就不能为这孩子积些福祉吗?”
赵璟面上毫无波澜,“仲密将她锁拿入狱后,向我请旨该如何处置,我没想杀她,是她自己惊惧交加,在狱中自缢。”
鱼郦霍得坐起来,目光锐利,“这种鬼话你也信?”
“杀了她又如何?”赵璟目中一片漠然,“我虽未正式册你为后,但你到底是皇长子的母亲,她公然在宫眷面前议论你和前朝皇帝的旧事,置天子尊严于何在?”
鱼郦知道,这件事情就是因为牵扯到了瑾穆,所以才触了赵璟的逆鳞。
她不禁想,那个仲密还真是深谙君心,将厉害关系算计得分毫不差。
赵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口道:“崇河为官不错,上峰同僚都说他兢兢业业,他在尚书台左司郎中一位上也做了年余,我想给他提一提,擢至左言正,加封紫金侯,世袭罔替。”
鱼郦心里清楚,自宁殊死后,尚书台就牢牢握在赵璟的手里,左司郎中也好,左言正也罢,都是被架空的命。
又是勋爵又是官位,无非是给她的奖励,奖励她肯留下这个孩子。
亦或说是一种交易。
鱼郦没说话,赵璟又道:“你妹妹萧婉婉看中了太仆寺的寺丞靳言,舅舅生前嫌靳言身份低微不肯应这桩婚事,如今婉婉执意要嫁,我想顺道也抬一抬靳言的官位,装点一下萧氏的门楣。”
这样倒真有种一人得道,全家升天的感觉了。
赵璟说完这些就陷入沉默,他拨弄指间的扳指,仿佛在等着鱼郦说些什么,或是向他求些什么。
他将路铺到九十九层,只留最后一层给她走,她肯迈出这一步,也算两厢情愿。
鱼郦玲珑心窍,何尝不知,她用被衾裹紧自己,对着跳跃的烛焰出了一会儿神,轻喃:“我有些累了。”
赵璟眼中本就微弱的星光瞬时陨落,他唇边噙起自嘲:“好,累了就睡吧。”
转身离开。
自从鱼郦怀孕,他便不再强迫同床共枕之事,顺着紫宸殿的游廊慢行,身后只有崔春良提一盏宫灯相随。
一道影子从丁香丛中漫过,仲密像一道魅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赵璟面前。
“官家,奴跟了萧郎君几日,他倒是没有异动,只是萧府里少了几个小厮,奴顺着藤蔓探查,发现他们被萧郎君指派去了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