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郦正拥着被衾坐在软软的毯子上,珠帘泠泠作响,她转过头,见赵璟端着一盏冒着热气的羹汤进来了。
赵璟将羹汤搁到桌上,冲鱼郦道:“醒了就起来梳洗,趁热把鱼羹喝了。”
鱼郦乖乖地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又过了一日,距离赵璟给他们定的三日之期只剩下两天了。
她洗干净脸,披散着头发,捧起鱼羹啜饮。
赵璟突然道:“李雍明这些年藏得倒是严实,我和相里舟都派了人去找,愣是没把他找出来,蒙晔确实本事了得。”
鱼郦感慨:“躲躲藏藏了三年,终于再也不用藏了。”
忧色漫上眉眼,她觑看赵璟的神色,问:“你要如何处置雍明?”
各自心里清楚,明着杀雍明是不可能的,若要收复前周降将,安抚旧民之心,便不能再屠戮李氏皇族。
正因当年越王赵玮杀明德帝,才有了后来种种纷争。
赵璟揉揉额角,显出几分疲惫:“金陵风光甚好,我可保李雍明一辈子富贵。”
这是要在事妥后软禁他一生。
鱼郦不再言语。
赵璟低头看她,问:“你在想什么?”
鱼郦道:“我从前有时候也会想,当年救雍明到底该不该。直至今时今日我才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纷争并不始于雍明还活着,而始于众人的贪婪野心。不论雍明是否活下来了,总会有像相里舟这样的宵小蹦出来。”
她知道,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极限,做为帝王的赵璟不可能再让步了。
鱼郦喝完了羹汤,把空瓷碗放下,眨巴眼,“我想再见见蒙晔和雍明。”
“等他们从邑峰回来你再见。”赵璟突然想到他们也有可能回不来,若是回不来,那岂不是阻拦了鱼郦见他们最后一面。
他用手抵住额头,白玉扳指温光流转,“窈窈,倒是可以让你见一见,只是你不会再对我使什么花招吧?”
鱼郦的神色颇为无辜:“这郡守府内外都是禁卫,我就算是只鸟儿,也是插翅难逃。”
赵璟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起先有着锐利的精明,但神色渐渐柔软,罕见的,语气中竟有了退让软弱之意:“我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来,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来。”
鱼郦狠下心,冲他莞尔:“我答应你了。”
赵璟让鱼郦在花厅见他们,说好了做君子,还是没忍住躲在隔壁偷听。
嵇其羽双手交叠合于身前,神情微妙地看着自己那端正矜贵的官家将耳朵贴在墙上,半点体面也没有地偷听人家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