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火炕上的游天鸣将被子又紧了紧。
那是他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了!
可是真等他出徒,能带领着游家班独立接活的时候,民乐团也迎来了它的黄昏。
这让二十出头的游天鸣倍感失望,时不我与,生不逢时,也许这就是命吧。
游天鸣苦笑一声,脑海里回忆起他第一次带队出活的画面。
一年前,天鸣当家的第一趟活就是给发小长生的婚礼伴奏。
长生人很大方,给足了红包和礼品,只是那天的场景实在是令游天鸣刻骨铭心。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随着时代的进步,唢呐匠的身份也此一时彼一时了。
哪怕是农村的喜事,唢呐都在一点点的被人嫌弃。
发小长生看着吹得满头大汗的天鸣,连声劝,“你啊,就是太当回事了,随便吹吹就行了。”
身后的乐队因为声音过大没有听见东家说什么,长生急忙摆手,“歇了,歇了,各位拿红包吧。”
天鸣尴尬地放下唢呐,这是他第一次带队出活,竟不想连五分钟都没吹到。
此时身后的乐队成员们也都不禁露出窘态。
“嗨……东家这是心疼我们,那大家都歇了吧,哈哈哈……”老耿赶忙打哈哈,强行挽尊。
晚上刚回到师父家,游天鸣便把白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师父。
“让人寒心啊,连接师礼都没有了。”
满头银发的焦三爷撇着嘴,吸了口烟袋锅子,那一口仿佛吸进了无尽的落寞。
“咳……没规矩了,没规矩喽……”
老爷子摇着头起身回屋,他没多说什么,仿佛陷入了巨大的哀愁。
那天晚上开始,焦三爷便咳嗽不止。
老伴和孩子劝他抓紧去医院检查,可是倔老头摇着脑袋不同意。
游天鸣知道,也许相较于身体健康的欠佳,师父的心早已垮塌,甚至死去大半。
加之昨日高老爷寿诞上的闹剧,老爷子的身体恐怕更是雪上加霜。
别说是年逾古稀的焦三爷,自己这不都气垮卧床了么?
做了唢呐传承人,刚就业便要面临失业,这和当年那拨学习bb机维修处理的倒霉孩子有啥区别?
直至夜晚,高烧渐退的游天鸣才勉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下了火炕。
他一边煮着清水面条,一边喃喃自语。
“听说蓝玉在城里混得不错,已经当上包工头了,要不我也……”
此时灶房的大门一开,是师娘走了进来,她的胳膊上挎着竹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