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罕王骤然暴毙,这对于整个狼罕部来说,是巨大的损失,但对他们,却反而是一个机会。
如今巫洛阳成了王太后,据说要从宗亲之中选聪明灵秀的小孩子过继,将来继位。但是,从现在到那孩子长大,至少一二十年的时间里,整个狼罕部,会是巫洛阳做主。
而巫洛阳最信任的、能放心使用的,无疑就是他们。
所以这些人也是卯足了劲儿地表现,只希望巫洛阳能看到自己的才能,给予更多的权力。
在他们的积极努力之下,元宝灿给巫洛阳的那几封信里的情况,都被一一查实了,而且还掌握了一些新的情况。
心里有了底,巫洛阳便开始在葬礼的间隙,私下约谈那些大贵族们,与每一个都达成协议。
至此,她在狼罕部,才算是真正地站稳了脚跟。
不过,是否能够令这些人真正信服,得到他们的支持,还要看她接下来的手段,是否能够解决狼罕部内部的矛盾,解决眼下所面临的诸多困难。
而这些问题,在巫洛阳看来,无非就是一个字:钱。
草原土地贫瘠,大部分地方很难开垦耕种,因此多以放牧为生。而且他们的放牧,不是种植牧草,而是逐水草而居。这里的水草丰茂,就在这里放牧,等草吃得差不多了,就转移到另一块草场。
虽然耕作也同样是靠天吃饭,遇到大涝大旱日子就会很难过,但多少总会有一些收成。但放牧,一旦遇到天灾,抵御风险的能力几近于无。没有水草牛羊就会饿死,牛羊饿死了人就会饿死。
所以,纵观各个草原部族的内部矛盾,几乎都是集中在草场的分配上。
而这个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资源,无法养活现有的人口。
也正是因为这样,人们才对带来了丰厚嫁妆的上国公主抱有这么大的好感。即使听说大王被人刺杀,如今管事的是巫洛阳,大部分人也愿意保持观望的态度,暂时不去生事。
因为只要她愿意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养活整个狼罕部一两年不成问题。
但是,巫洛阳当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样治标不治本,几年之后,这些问题一样会再次出现。到时候,中原朝廷可不会再给她送来一批物资。
至于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巫洛阳请教了一下又大晚上没事跑到自己房间里来蹭床的元宝灿。
“这不是很简单吗?”元宝灿搂着她的腰,下颌在她的肩窝里蹭了蹭,挑了个满意的姿势,这才说,“当然是发动战争!”
自己的草场不够?那就去抢别人的。
抢不抢得到不重要,重要的是抢这个过程,可以让所有狼罕部的族人同心协力。这样既可以将内部矛盾转移到外部,让部族子民之间的仇恨转变成对敌人的仇恨,也方便巫洛阳在这个过程中,建立起无与伦比的威望。
“战败了也能建立威望?”巫洛阳有些不解。
她在宫里长大,对战争的了解非常少,只有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但是吃了败仗的将军,朝廷一向是严惩的,都说这样会败坏军心,怎么听元宝灿的意思,却并非如此?
元宝灿难得见她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认真地听自己说话,忍不住有些膨胀地笑了起来,“你们中原朝廷的战争,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草原上的战争,说是打仗,其实应该说是劫掠才对。
即使打败了,被赶回了自己的草场,中途抢到的东西也不会还回去。
这也是为什么中原朝廷跟草原部族打了又合,合了又打,却始终无法彻底消灭他们的原因。因为他们打仗不是为了占领地盘,抢一波就跑。骑兵来去如风,固守在城池之中的守军很难摸到他们的踪迹,就算偶尔打个遭遇战,步兵也很难留下骑兵。
草原内部的战争,也同样如此。
所以胜利固然重要,但劫掠物资才是根本。
“何况一场战争下来,难免要死一些人。”元宝灿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有些冷酷,“有了抢来的物资,部族的人口又减少了,接下来的日子自然就好过了。”
日子好过了,领导者的威望就建立起来了。
至于死者的家属们?他们就算要仇恨,恨的也是杀死了自家亲人的敌人,怎么会恨上面的掌权人呢?
说不定,下一次再去打相同的敌人,他们反而会是响应得最快、拼得最狠的。
巫洛阳怔怔地看着元宝灿。
注意到她的视线,元宝灿不由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别这样看我。”她说,“你现在是狼罕部的主事人,这些,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只是提前告诉了你。”
说到这里,她慢慢移开自己的手,重新对上巫洛阳的视线,“这就是政治,冰冷、残酷。没有你们汉人的书里写的爱民如子和水能载舟。怎么样,失望吗?害怕吗?”
巫洛阳久违地感觉到了初见时元宝灿对自己的那种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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