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金乌西移,他们选在一处水泊附近过夜,众人安营扎寨,各司其职,此前,钱若芳找她有事,谢宝扇回来时,就见她家马车旁边站着一个人,竟是怀王妃身边的女官赵涛。
二人同在一个队伍,却不常见面,谢宝扇收回惊讶的目光,她上前问好,“赵大人,不知你找我有何事吩咐?”
赵涛一笑,说道,“没甚么大事,前些日子王妃身子不好,一直懒懒得不想动弹,这两日好了,想寻你过去说话解闷。”
谢宝扇眼皮上挑,似笑非笑的看了赵涛一眼,她倒成给怀王妃解闷的人了?
赵涛依旧笑盈盈的,等着请谢宝扇同去,谢宝扇站在赵涛面前,不紧不慢的说道,“王妃有请,我不敢不从,只是风尘仆仆赶了一日路,恐怕唐突了王妃,还请赵大人先回,我换了衣裳就来。”
赵涛笑着又道,“王妃听闻谢姑娘身边有一位章姓女先生,亦是德才兼备之人,王妃说了,请章先生一并过去说话。”
怀王妃要见章素青,谢宝扇沉吟片刻,说道,“赵大人有所不知,章先生性情恬淡,是否愿意面见王妃,我不便越俎代庖替她做主,待我打发人去询问她一声可好?”
赵涛说道,“如此最好。”
说罢,赵涛向谢宝扇微微颔首,离开了。
谢宝扇看向章家的马车,两家的马车相隔不远,章家那个老仆正在烧火煮饭,茉儿在一旁打下手,并不见章素青,谢宝扇朝着茉儿招手喊道,“茉儿,过来。”
茉儿丢下手里的活计,一路小跑来到谢宝扇跟前,问道,“二姑娘,你喊我?”
“怎么不见你家姑姑?”谢宝扇问道。
茉儿说道,“姑姑趁着天色还早,溜马去了。”
谢宝扇想了一下,说道,“你去告诉先生,就说王妃打发人请她过去说话,先生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不必顾忌我。”
茉儿记下她的话,出了营地去找章素青。
谢宝扇看着茉儿走远,自上了自家马车更衣。
出门在外,到底有诸多不便,平日只要宿在野外,谢宝扇和章素青各自带着丫头歇在马车上,余下的人搭个简易帐篷,将就对付一晚。
这几日急着赶路,谢宝扇的衣裳穿戴一切以简朴为主,王妃召见,自是要好生梳洗一番,珊瑚许久没给谢宝扇认真梳头,听说要去见王妃,她给谢宝扇精心梳了一个回心髻,又找出装在匣子里的首饰,叹气说道,“姑娘哪里像是个世家小姐呢,瞧瞧这手也粗了,人也晒黑了,回去要是让五姑娘看到了,她准得取笑咱们。”
马车里面虽然点着马灯,光线仍然略显昏暗,谢宝扇凑近到镜子前戴耳环,她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不提五姑娘,我都快忘了我还有这么一个好妹妹。”
珊瑚心知她家姑娘不待见五姑娘谢宝珠,便不再提她的名字,只道,“天都快黑了,王妃也不知找姑娘何事。”
她语气里隐约带了几分抱怨,这些日子赶路,上上下下都辛苦极了,安营的时候,巴不得能好生歇息,怀王妃倒好,还把她家姑娘请过去闲话。
过了一柱香的工夫,窗外传来茉儿的声音,“二姑娘,我们姑姑说了,王妃身份尊贵,她一个寻常妇人,恐怕在王妃面前失礼,就不去了。”
谢宝扇手上的动作一顿,说道,“知道了。”
待到茉儿走后,珊瑚低声问道,“王妃这是何意?她要请章先生相见,何不自己不打发人去请?章先生向来心高气傲,如何肯受人轻视。”
章素青不爱结交权贵,她和怀王妃素无交情,谢宝扇早已隐约猜到她不会赴约,她道,“王妃的心思我如何猜得透?不过我想就算王妃亲自派人来请,章先生也未必肯去。”
珊瑚一惊,她道,“王妃不会怪罪姑娘吧?”
“怪罪我甚么?”谢宝扇笑问。
珊瑚看到她家姑娘不以为意的样子,说道,“姑娘,你想呀,你和章先生是师生,如今做先生的不把王妃放在眼里,王妃难保不会迁怒于你,你不得不防呢。”
谢宝扇两手一摊,说道,“那你倒说说该如何防?她是堂堂王妃,随意寻个错处发落我,我也无话可说呀。”
珊瑚满脸着急,她见谢宝扇稳如泰山,似乎并不担忧,渐渐也便冷静下来,她低头思索一番,看着谢宝扇,说道,“王妃不会发落姑娘,姑娘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女官,只要不犯大错,就轮不到王妃来处置。”
谢宝扇看着回过神来的珊瑚,拿手指戳她额头,说道,“好在你还不笨。”
珊瑚羞红了脸,谢宝扇撩起帘子,外面天色渐暗,她问时辰,守在马车旁边的银环答道,“酉时三刻了。”
平常这个时辰,怀王妃已经用过晚饭,谢宝扇整了整衣裳下马车,银环打着灯笼给她照亮,珊瑚见起风了,说道,“夜里寒气重,姑娘披件衣裳吧。”
前几日天气暖和,珊瑚和银环刚将大髦衣常收进箱笼里,为免让王妃久等,谢宝扇摆了摆手对珊瑚说道,“哪里又去特意翻找,不过几步路罢了,冻不着我的。”
说摆,她扶着银环的手,往怀王妃的营帐走去。
怀王妃的营帐扎在一块平地前,四周停着王府的马车,另有护卫层层把守,没有王妃召见,常人并不许靠近,谢宝扇走到外围,先自报身份,便有人进去通报,不久有个半大的小丫头出来回话,她道,“王妃正在用膳,嬷嬷说了,有劳谢姑娘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