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十三班还有一个人,但至今为止从没露过面。她可以说是一名演员,本名叫祖妮,后改名叫向希,“祖妮=阻你”,不光老土更是跟大红大紫不沾边,所以连姓氏一块都给改了。不过,就算换了新名字,也很少在电视上看到她。向希四五岁的时候拍过一组写真照片,挂在照相馆的小橱窗里,正好被一个取景路过的导演发现了,导演联系她去试镜,让她出演了女主角的小时候。拍摄中向希非常乖巧,不哭也不闹,教做什么一遍就学会了,组里的演员都夸她灵气漂亮,有表演的天赋。她的家人深以为然,但演员这条路哪有那么好走,没有门路没有背景,很快就无人问津了。迄今为止,五岁出演的两集电视剧,是她表演生涯里最长的戏份。现在的向希偶尔在影视剧里打打酱油,几句台词几个镜头,连个脸熟都混不上,更不可能有姓名,大多时候像个无业游民。总之,高二一整年她都没来过学校,班里也没有她的座位,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只有李染和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她们是小学同学,上了初中失去了联系,后来通过qq互相认识的人添加了好友,然后就躺在各自的好友列表里,从来没说过话。一次偶然,向希给李染和的空间动态点赞评论,并问起了学校的事,李染和大概说了一些情况,还告诉她,班上只有她一个表演专业的,希望她以后能成为大明星。向希说:说我是表演专业的吧,一天也没正儿八经的学过,说不是吧,又积攒了一点演戏的经验。这么多年,我就像个绝缘体,回头看啥也没混出来,世道艰难啊!我现在不接戏了,已经找好了老师要踏踏实实的学习,我的目标是考上最顶级的电影学院,努力学表演,让自己的梦想在不远的将来开花结果。
展润元他们也踏上了追梦的道路,以后班上越来越多的人,都会走出这一步。这条路就像一级一级的台阶,只有攀登过的人,才知道脚下的路有多难走。李染和不敢奢求梦想,本市大学城的任何一所高校,只要能考上就谢天谢地了。她能想到的无非是父母在身边,有三两个好友作伴。可偶尔也会迷茫,比如现在,仿佛能看见班上每个人头顶都闪烁着一面隐形的符号,符号跳动循环着几个大字——音乐学院、体育学院、美术学院、传媒学院,还有正在远方拼搏的舞蹈学院和电影学院。每个艺术专业都有相匹配的顶级学府,好像只有去了那里,才能体现艺术学生的价值。全国艺考生千千万,谁又敢保证一定能抵达彼岸呢。这就是别人口中的捷径?人生道路从来没有好走的捷径,不过是少了后路,驱身前行罢了!一下想了这么多,李染和只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或许是思虑过深的症状吧。
时间无声流淌,很快进入高二的尾声,期末考试的到来,丝毫不影响十三班上课睡觉打呼噜。
历史课上,史魏然脸埋在课本后面,讲课声音忽高忽低。他今天似乎忘带了,一截从不离手的祖传戒尺。说是戒尺,看着更像少了一端弯形梳爪的“老头乐”,肯定不是用来挠痒痒的,他拿在手里边讲课边敲大腿,大概跟“头悬梁,锥刺股”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讲了大半节课,史魏然侧耳听了听,然后从课本后面慢慢露出一双眼睛。好家伙,我又没念咒语,你们都定住了吗?刚上课好歹还有嗡嗡声,现在动都不动了?
史魏然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沉了口气,45分钟好漫长啊!
诶,怎么还有上一半跑了的,座位上人呢?
史魏然悄声走下讲台,所有人竟浑然不觉,到齐耳座位跟前时,齐耳眼皮一翻一脸茫然,史魏然按下他的脑袋,好像在说,没你事,该干嘛干嘛。
史魏然刚想问,严以你同桌呢,就看到座位底下蹲着的人,原以为这家伙蹲在桌子底下偷吃东西,但严以伸腿踢了好几下,他都一点没反应。
“季冠军。”严以推了他一把。
“呦……史老师,你凑这么近干啥,差点把我吓晕过去了。”季冠军一睁眼,一张老男人的大脸盘,不觉心惊肉跳一屁股坐地上。
史魏然一副不知欣慰还是心酸的表情:“想睡趴桌子上睡,蹲地上干啥,难受不难受?”
季冠军有些难为情:“我,我没睡,捡东西呢。”
史魏然说:“你小子,躲桌子底下睡觉我就看不见了?自作聪明,我在讲台上看的一清二楚。”
季冠军谄笑道:“这不是怕影响您上课的心情吗。”
史魏然提高嗓音:“给你们班上一年课了,你们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别给我来这套,我没那么矫情。”
史魏然早就没脾气了,他只要不找班主任告状的时候,像亲戚中某个年长的大叔一样,还挺亲和风趣。
可能在高一一班“荼毒”太深的缘故,一到考试,李染和就焦躁的不行,一学习脑子发昏,不学习脑子更昏,脑子里好像有个小人在作祟,搞得她每天觉都睡不好。连着啃了几天习题,早上起床需要坐床上晾个十多分钟,才能恢复意识。
这天,脑子像喝醉了酒一样飘忽了一上午,到中午吃饭时,实在迷糊的不行了,就想趴桌子上睡一觉。一秒入睡的李染和,脸颊的婴儿肥挤成一坨,像圆圆的小苹果似的。
熟睡中突然被吵醒了,李染和没睁眼,抬了一下脑袋抽掉压麻的胳膊,换了另一只继续睡。
大脑刚放空,又被吵醒了。
李染和眯眼起来,教室里空荡荡就她一个。嗯?在做梦吗?明明有声音啊?
“不好了,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