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没说的是,这个地方,会让她想起故里山水,想起曾经无忧无虑的岁月。虽然她知道,她此后的人生,已与曾经的好友天差地别。可是,在想念的时候,在支撑不住的时候,她会来这里坐一坐,去获得一些独自前行的勇气。
&esp;&esp;清词欣慰,她的纭儿,就是这般,无论是甚么样的环境,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
&esp;&esp;两人随便找了一处溪前的白石坐了下来,彼此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并没察觉坐的位置正对着小楼的窗户。
&esp;&esp;楼上帘栊低垂,寂无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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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孟清词攒了一肚子的话,这会子都顾不上说,拉着顾纭的手,只觉比在闺中时粗糙很多,她既心疼又气愤:“纭儿,你受苦了,她一直这么欺负你么?”
&esp;&esp;这个她指的是孙侧妃。
&esp;&esp;顾纭却对这些并不在意,她关心的是孟清词怎么来到京城,来到睿王府,她问:“阿词,你怎么来了京城?又怎么这副装扮?”
&esp;&esp;两人异口同声发问,又都停了下来,四目相似,不禁都笑了起来。
&esp;&esp;真好,原来旧时的默契,一直都在。
&esp;&esp;“你先说。”清词急道,王府里干粗活的小厮和丫头都去哪了,这不就是孙侧妃故意折磨人吗?
&esp;&esp;“她也就这些法子了。”顾纭不想让清词担心,轻描淡写道:“侧妃性子说的好听是鲁直,不好听是莽撞。但与这样的人相处,她心里想什么,你便轻易可以看得出来,是以只要小心些,也没什么。”
&esp;&esp;“何况,侧妃有个好父亲。”
&esp;&esp;孟清词知道,孙侧妃的父亲这几年官运亨通,已升至湖广总督,是皇上的心腹之臣。她有些沉默,顾纭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希望她想法子为她出头。
&esp;&esp;“你还没和我说呢?你怎么来的京城?”顾纭问。
&esp;&esp;在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面前谈起这个话题,清词微有羞涩:“纭儿,我嫁人了,夫家便是定国公府。”
&esp;&esp;顾纭一愣,她当然听说过定国公府,可并没有敢肖想好友能够嫁入这样显赫的门,他们两个,才是最最匹配的一对。
&esp;&esp;清词执了顾纭的手,低低道:“我们都从未忘记你。”
&esp;&esp;所以,我们怎么能忘却了那段共同度过的青春年华,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esp;&esp;父亲不知宋师兄与纭儿早两情相悦,只是碍于年少矜持未能挑明,确实动过这个心思。可自从那一夜,她看见被烈火焚烧后,一片狼藉的顾家前,那个沉痛而萧瑟的男子身影,她便知,嫁与宋蕴之,对他们二人而言,都是最痛苦的凌迟。
&esp;&esp;况且,她一直视他为兄长,知他对顾纭用情至深,无论如何,不能趁虚而入。
&esp;&esp;还没待她想清楚怎么拒绝,师兄已先找到了她。他消瘦了许多,纵然身形仍挺拔如竹,掩不住面色的憔悴,开口便是:“阿词,抱歉。”
&esp;&esp;他神色愧疚:“先生待我恩重如山,正因此,我不能明知心里住着一个女子,还忝颜上门求亲。”
&esp;&esp;“那样对你,对她,都不公平。”
&esp;&esp;师兄的话与她所想不约而同。
&esp;&esp;她如释重负:“其实我也是不愿的,宋师兄。”
&esp;&esp;她道:“我有时想,若是可以一直不嫁人就好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世上,男婚女嫁就成了必须。一个女子若是不嫁人,周围的人便会以怪异的眼光看着她,猜测着她是不是有什么隐疾。男子的境遇许会稍微好一些,可是除非你一走了之,否则你便逃不掉被催婚的命运。”她有些苦恼。
&esp;&esp;“而且,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因为这个原因而必须生活在一起,真的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esp;&esp;师兄轻轻笑了,笑容淡薄得如薄暮的夕阳,他道:“大昏,万世之嗣也。这是圣人的原话,也是世人奉行的颠扑不破的真理。”
&esp;&esp;“师兄你也是这样想的吗?”她问:“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清词未来的夫君,必得是我喜欢的人,也需得对我一心一意,这样才能让我心甘情愿地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