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如何才能做得不漏破绽,那就是褚洄之自己的事了。他能否做成这件事,也就是兰蒙能否信任他的关键。
被灌了那么多酒,褚洄之其实已经有点醉了。但他喝醉并不表现在行动力的降低或者反应力的迟缓,恰恰相反,他这人很奇怪,喝得越醉攻击性越强,像在黑暗中才锋芒毕露的夜行动物。
他微微一笑,暂时没对兰蒙把他当刀使这件事提出异议。
修长漂亮的手指勾起那把老旧手枪的扳机,他像个从来没摸过枪的公子哥似的,只摆弄了两下,便将手枪又放了回去。
“好了。”
“这么简单?它之前总是卡弹,在我想用它解决掉某些碍眼的虫子的时候,总得用点运气才能如愿……”
下一秒,斯达夫闪电般抽回了放在桌上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褚洄之的额头,他毫不迟疑开枪射击。
咔哒。
子弹卡住,这一枪没放出来。
没能杀死眼前装神弄鬼的小白脸,斯达夫扭头,深觉扫兴地嘁了一声。
但无所谓,不管褚洄之有没有修好他的枪,都能达成他的目的。
斯达夫得意地看向兰蒙,放声向众人道:
“兰蒙,你找的人就这点本事?连把手枪都修不好,谁还敢让他对舰桥的设备动手动脚?”
“我说了,你的枪已经没问题了。”
在众人或质疑或哄笑的声音中,褚洄之依旧没有提高音量,只是沉静地再度陈述。
没人理他,褚洄之没有显出丝毫慌乱,没人看清他如何动作,下一秒,斯达夫手中的枪却落入了他的手中。
身形颀长的男人翘着条无处安放的长腿,骨节分明的手单手托着腮,没个正形地歪坐在椅子上。
他拨掉刚刚被他卡入子弹轮盘齿轮缝隙的细小零件,抬手举枪,对着天花板行云流水地连开五枪。
五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霎时响彻整艘舰船,没有一发子弹卡住,这把枪分明好用得很。
与此同时,身处后方舱室的莫岁也听到了枪响,他顿时警觉,一骨碌翻身坐起。
听起来像是从航舰前方传来的,那不是褚洄之去的方向吗。
宴会厅内,在众人鸦雀无声的围观下,褚洄之懒懒地抬起薄到有些透光的眼皮,唇角噙着温润的笑意,他向斯达夫慢条斯理地道:
“人类是一种可怜的群体性生物,为了自保,弱者总会用一些无聊的测试寻找可以被欺压的同类。”
“越是外强中干,便越是刚愎自用。可如果是真正的强者,又怎么会固步自封,只敢窝在自己制定的规则范围内呢?”
斯达夫脸色铁青,咬着后槽牙道:“小子,你什么意思?”
褚洄之很清楚怎么才能激怒斯达夫这种人走入圈套,对星盗来说,勇气就是生命,不敢接受挑战的星盗没有在宇宙中生存的资格。
“难道不是吗,因为我看上去不像你想象中的样子,所以你害怕了。”他道。
“现在这把枪里只有一枚子弹了。”
褚洄之说着,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巧地拨开弹匣,按住转轮的边缘用力向下一拨。
子弹轮盘高速旋转,褚洄之关上转轮。
“而我和你都不知道它在哪里。”
褚洄之将枪支放上方桌的桌面,幽黑无光的瞳孔死死凝视着斯达夫,像是一片不会激起任何波澜的深潭。
“总共六次机会。你猜,它会在第几发?”
“你要跟我赌命?你配吗?”斯达夫沉着脸,并没有去拿桌上那把枪。
“不是赌。你相信人各有命吗?”
褚洄之说话时没带任何语气,眼神也清冷得不见任何情绪,仿佛他此刻真是某种未知力量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