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家门口,周安东看着三间土坯房,墙上那一块块斑驳脱落的泥巴,像悠悠岁月的鳞片,让本就低矮简陋的房子,显得更加破落不堪。
进了院子,东边有间偏房,是他跟弟弟周安北住的,正房是东西两屋,中间是入户间,有个灶台,很典型的东北老平房格局。
“噶吱吱!
”
老旧的入户木门,已经锈迹斑斑的门页,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妈,我回来了。
”
周安东一进屋,就闻到了浓重的中药味。
母亲袁立英正拿着一个小纱网,在过滤药渣,听到周安东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怎么自己回来了?”
周安东说道:“我们离了。
”
袁立英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离了啊……离就离了吧,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就想着会有这么一天。
”
周安东看着母亲消瘦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看向因为一场交通意外瘫痪的父亲,还不到五十岁,就已满头白发,又因为营养不良,再加上没钱治疗,被病痛折磨得没了人形。
本来一百五十多斤的体重,一米七六的个头,此时瘦的只剩不到八十斤,除了脸上能看出来还有点肉之外,身上感觉就是骨头包了一层皮。
而两年后,这个男人趁着家里没人,自己爬出去找到农药喝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爸!
”
对此时的周安东来说,跟自己父亲是真正的隔世重逢。
想着小时候骑在爸爸肩膀上,还有爸爸爽朗的笑声,他很想大声的叫一声爸,可嗓子眼仿佛堵着东西,这一声爸说出来,只有自己能听到。
周孝信倚靠着卷起的被褥在抽烟,仿佛是感受到了周安东情绪上有点不对:“怎么了?厂里工作不顺心?”
周安东摇头说道:“没有。
”
“抽抽抽!
”
袁立英端着药碗走过来,“抽死你得了,你死了,我们大家都省心了。
”
看着母亲数落着父亲,又看到父亲脸上的傻笑,周安东眼眶湿润了。
父亲就是母亲的天,只要父亲活着,就算躺在炕上不能动,只要有一口气在,这个家就是完整的。
父亲喝了农药后,母亲的天就塌了,精气神儿一下子就没了,性格也变得越来越怪异,很难和人相处,就连自己的儿女都忍受不了她。
为了逃离这个家,大妹嫁给一个大了十多岁的男人,结婚之后就很少回来了,因为回来肯定会吵架。
弟弟周安北也只身南下去打工,三十多岁,才娶了个带着俩孩子的二婚女人,而且那个女人非常强势,一辈子都没给周安北生个一儿半女。
。
小妹上初中之后,就变得有点叛逆,要不是他一直压着,这娘俩绝对能把房顶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