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督理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看最后一条的内容,而后咬牙切齿地笑道:“傅督理,我印象中您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如今有了心爱的女人,是怕自己没了命,她嫁了别人吗?”
那边有人在劝金督理别再说了。
傅庭扯了扯嘴角,嗓音带着浓浓的诡谲:“条件本来就很不合理,不如金督理先和我说说,为什么要我的军队先从陆路北上,而你的从水路出发?”
金督理自知理亏,噤声不言,许久后道:“傅督理,你、我、还有其他三位督理,都是一条船上的,我们别再互相争斗了,你要改的都和我说,我都改,还有其他三位督理的,我也一并通知改了……”而后他提醒道:“只是时间不多了。”
傅庭:“不急,王邕还能牵制。”
如果他没有低估王邕,那么确实不用太过着急。
金督理这么着急,不就是想调动他们的紧张情绪,尽早形成合作关系吗?
傅庭告诉金督理他要更改的条例,这样就算达成了协议。
金督理也没意见了,他也算是知道,这一个两个的,特别是傅庭,面上看着无欲无求,实际都是精明得要命,算盘打得啪啪响,他也不打算从这群老狐狸手里抢什么了,只要他得到的利益还在他认为可观的范围里。
北方两个大省失了主心骨,就剩一个王邕,另一个大省的督理一边蚕食着,一边还联系南方各省督理,要他们承诺置身事外,还在暗地里挑拨他们的关系,以免他们形成合作。
可是这么大一块蛋糕,他一个人吃怎么行,他们哪能乐意。
傅庭知道金督理他们需要他这一份力,但对于他本人来说,大概率也是要去的,提条件改条例也不能太狠了,只尽可能地增加一点安全性。
傅庭转头去看窗外,他要是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江省是他的立足之地,有他有义务保护的人民,也有他交付所有感情的爱人。
正如和副官他们开会时大家认同的那样,这一趟会很危险,危险到可能没命回来,所有督理都知道,所以才需要更多人的一份力。
傅庭的思绪飘得很远,他好像回到他小时候的家乡,那片贫瘠的土地,被天灾人祸毁了,大批的人流离失所,徒步迁徙,各自奔向能活命的地方。
那时他八岁,已无父无母。一群饿到没了理智、眼露绿光的人抓了他,一个个面黄肌瘦,只想着填饱肚子。
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现在回想起来,心情竟无半点起伏,反而是面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感到惴惴不安。
圆形的拱门,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款款走进。
哪怕裹着厚厚的外衣,也看得出女子应当是很纤瘦的。
她抬眼看来,和他在半开的窗户间四目相对。
傅庭一瞬不瞬地凝视她,她不明所以,转了转盈润漂亮的眼珠子,不知在想什么,随即她抬了左手,戴着薄绒黑手套的手指置于唇前,轻轻对他抛个飞吻,红唇边的笑弧和柔柔弯起的眉眼狡黠明艳极了。
傅庭看得入迷,在冰冷的空气里冻得发僵的手指缓缓收拢。
他想,他会有命回来的。
金督理说得对,他怕自己死了,她嫁了别人。
心爱的女人以后属于别人,那人拥有她的甜言蜜语和明媚的笑容,能抱她吻她,肆意揉在怀里疼,傅庭光是那么一想,心都要被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