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魔各怀心事,各自阖着眼静静躺到了正午。
她先起的身,他便顺势睁眼。
苏遥看着他,忽然低低地叹口气,凑近他,将他按回床榻里,嗓音柔软而轻缓:“又下雪了,外头很冷,你莫要起身了。”
“你可还记得狩猎时,本君猎到一只紫瞳魔狐?它的一身毛皮烈焰如火,若是穿在你身上,定会好看极了。”
她这般笑着哄他,直叫人沉溺于温柔乡里。
藤衣的眼睫颤了颤,手指迫切地想抓住什么,于是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嗓音是不是裹着冷意的,眼神是不是虚伪的,藤衣都分辨得出,所以才惊于她此时真实的柔情蜜意。
他实在不明白,在久殃魔山时,她对他才卸下杀心,应该是以后都不会杀他了,可她现在回到魔宫之后在风中说了那句话开始,她对他仿佛变了一个样,温柔的怜惜的,甚至还带着点几不可见的爱意。
爱意……藤衣痴痴地望着她,想证明些什么。
苏遥弯着唇,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眼睛,使他不得不闭上了眼。
“你就在寝宫等着,本君处理完事务,就送你火狐貂裘。”
她离开寝宫前提醒道:“别忘了从即日起,就要好好修炼了,本君会按时考校你。”
藤衣是个话少的,他都不会用好话回应她,加上处于极度的怔愣中,他只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离去。
寝殿不铺地毯,他下床踩在冷硬如冰的黑曜石地板上,一步一步,朝外殿走去。
金尾鹦鹉用喙整理着美丽的羽毛,几名魔族奴仆轻手轻脚地收走它盛着午膳的玉碗,看见他走来,他们俯身行礼:“拜见侍君。”
他们低垂着头,脸上没有一点轻蔑或者幸灾乐祸,他们根本看不出魔君是想疼着藤衣侍君多久,但单看她准许他杀了其余近宠的态度,他们也不敢得罪他了,甚至让他看见他们一点不敬的表情都不敢了。
藤衣对他们点点头:“起来吧。”
他们赶紧离开了。
藤衣看向抓在金杆上的鹦鹉,恰巧它也在看他,眼睛滴溜溜地打转,从他眉眼打量到下巴。
藤衣张了张嘴,金影先急急忙忙地道:“你想问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惜金影还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着急忙慌地撇清一些事。
藤衣淡色的唇缓缓抿成一条直线,象征修为低微的淡紫色眸子直直地凝视它,划过了一丝深深的幽暗。
“我入魔宫之前就听说了,宿血魔君有一爱宠,知道她的很多秘密,因而一直有许多敌人妄想从它那套魔君的弱点。”
金影昂起脑袋:“我确实知道很多事,也有很多人想偷我,但是没有一只魔偷得了我,一进到魔宫就被杀了,就算真的把我偷了去又怎样,他们以为想知道什么我就会告诉他们吗?想得美!”
金影还没反应过来,它自己否认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番话。
藤衣嗓音带着点低哄和易碎的朦胧:“那你清晨的时候说,我像谁?”
他自认这副魔族的相貌不像任何人,因为他彻底丢弃了在人族时候的样貌和名字。
但他还是怀着一丝希冀,金影会告诉他,他其实是像她在人族的夫君吗?
金影看着他,猛力摇头,“不!我不会说的!主人不会允许我说,主人会生我的气的!”
藤衣眼里的一圈浅光渐渐加深,他仍旧是嗓音柔和:“我会替你保密,绝不让她知道。”
金影被那圈浅光攥住心神,紫色的眼瞳焦距溃散,忍不住张开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