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九嘀咕了句:“可您这顺水推舟的劲儿也忒吓人了。我差点以为您真的是要宰了那对兄妹呢。”
见他没回应,离九嘴里絮絮叨叨回禀:
“我今儿追来的时候,那桑家简直是一塌糊涂。怪不得那书呆子在咱们府门口支支吾吾的,这家都被砸得稀巴烂了。我想着爷定是不放心,便使了些银子,让人买了点东西送去。”
裴谨之一怔,横了一眼:
“我为何会不放心?”
离九暗笑:“是,是属下不放心。毕竟桑姑娘喊我一声哥,于情于理,我也该照拂一二。”
“哦?那个成日喊打喊杀要宰了她的人,不是你吗?”裴谨之唇角微动。
“嘿,我也看出来了。这个丫头实在,她也是身不由己吧。”
离九开始绘声绘色讲起桑家的事:
“桑姑娘的娘病得挺重,我听街坊四邻说,成日咳,都咳出老多血了。要不是她这些年在药铺做杂工弄药给他娘吊着,兴许她娘早就没了。”
“还有她那个嫂子,为人刻薄得很,三不五时就摔锅打碗,骂得邻居家的狗都要绕道走。”
“她家那个哥哥就甭提了,成日赌坊为家,听说又在外头欠了一屁股债。”
“我看,咱们还是将桑姑娘叫回来,毕竟那天玄门的人也在逼她,若是为天玄门所用,岂不是……”
裴谨之用玉骨扇挑开门帘:“停车。”
小厮停住了马车。
离九愣了愣:“怎么了,爷?”
“你现在下车,去桑家做护卫,可好?”裴谨之扯笑。
离九嘟囔着:“我就是看她可怜……”
“这世上可怜的人比比皆是,如何同情得过来?莫要介入他人因果。”
裴谨之收起扇子,布帘哗地再度落下。
离九闭上了嘴,心想,你介入的还少?
半晌,他幽幽地吐了一句:“爷,我还以为你对桑姑娘是不同的。”
离九的这一句话很轻,但还是落入了裴谨之的耳里。
他端坐在马车正中,缓缓地闭上眼。
不同吗?怎会。他又无心。
若真有,也只是利用罢了。
从画舫遇见至今日分离,短短几日,她借着桑晚为靶子,收拾了他想收拾的人。
潮去潮来、人聚人散。从今往后,各走各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他还是那个心如铁石的裴谨之。
“并无不同,她若为天玄门所用,我必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