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跪在地上,万分委屈:
“这不是王八,是龟甲!龟甲!”
离九憋得满脸通红,实在憋不住,扑哧又笑出了声。
裴谨之清咳,离九收笑,抬头望天。
“你不识字?”
裴谨之盯着她,眉眼像钩子。
桑晚声音像蚊子微弱:
“识得一些,但不会写。”
认字,都是史洛川教的。
他是在天生堂门口摆摊卖字画的书生。
一开始桑晚看不懂药方,除了问程大夫,便是问他。
他知无不言,很耐心;没几年,她便识得许多字。
可是,但凡药铺空闲一点,程娘子就让她擦桌子洗地,可劲儿地使唤她,忙得脚不沾地。
桑父死后,母亲就得了痨病,没多久又瘫痪在床;哥哥烂赌,嫂嫂虽刻薄,但持家也不易,她能在药铺做工已是感激,惟有拼命干活,勤快再勤快些。
也就没时间学写字了。
桑晚脸涨得通红,低头不停绞着衣角。
离九放声嘲笑:“你大字不识几个,还敢说你懂医?!”
桑晚咬着唇,会不会写字是尊严问题;但懂不懂医是生死问题了,她必须一条道走到黑。
“六祖慧能都不识字呢,也不妨碍他成为得道高僧。我虽大字不识几个,哥哥凭什么就能断定我不懂医了?”
“哎,你个小丫头片子,嘴皮子挺利索的。那你倒是说说看,要龟甲有何用?”
离九可不吃她这套,上一次就是被她几句“哥哥”绕晕了,现在对桑晚警惕得很。
“龟甲可是药材中的极品,滋阴潜阳,益肾强骨、养血补心。世子爷耳朵赤红,虚火旺,正好可以用龟甲粉熬成汤,佐以金银花、夏枯草、甘草、土茯苓、罗汉果等一并熬制。这也是祛除内毒的其中一味方子。”
桑晚说得头头是道。
背药材名和药方,她会。
她的记性好,基本上程大夫说一遍药材的功效,她都能记得住。
而这方子……
哪是什么祛毒方子,是龟苓膏的方子。
这一下,离九还真给她唬住了。
裴谨斜斜倚在榻上,一记一记地敲着玉骨扇,看不出表情。
桑晚心又吊起来了。
他信吗?他不信?
这种等待裁决的滋味真难受,她恨不得离九给她一剑,来个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