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你在嘀咕什么呢?”孙大娘拿着一盆洗好的菜叶进来,放到菜板子上麻利的切开。
见孙巧沉默不语,她便自说自话的唠起家常来:“小易和那个白公子感情还挺好的,小易不出去的时候,基本都是在房里照顾白公子。听说是白公子以前帮过他?小易就这样不离不弃的照顾,还真是个好孩子。”
“对了,小易还救了你娘和你老爷子的命。要不他啊,你爹娘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这样重情重义、还伶俐聪明,真是少见了啊。要是你弟弟还在,应该也和小易长得差不多吧,他也是这样爱帮人的。”孙大娘说到半道,便掩面而泣。
两母女背对而立,孙巧坐在炉火前,沉默不语,也不知道脑中在想什么。
“所以,他唬了关家的事,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埋怨他。要是你弟弟还在,那还轮到关家在那欺负人啊,可你弟弟……算了算了,不说了。如今家里就剩下你一个孩子,你好好的为娘也就安心了。”孙大娘说最后几句时,眼圈都红透了,哽咽了半响才擦去眼泪。手上切菜的动作倒是慢慢又切上了,可见内心已经逐渐平静下来。
“那事,你忍忍也就过去了,三妻四妾谁家没有,他家业做大,娶多一房也是正常的,你回去后服个软,别再和那赵家女闹起来,睁一眼闭一眼下半辈子也就过去了。要是有个一儿半女,这辈子也有了依靠,不用为娘挂心。”孙大娘絮叨了半响,语速平静殷实,仿佛此事不过是教导女儿不要任性妄为罢了。
话虽残忍,但无一不是从当下世俗主流的思想里为孙巧打算。
富贵人家里,谁没有一两个姨太太,就是那贫穷农夫,有了余粮也想着去找媳妇呢?
孙大娘也是问过关家意思的,因为孙巧嫁入关家三年,一直没怀上子嗣,关家才纳了一门妾,过门时也说好了不会越过孙巧头上。
却是因为先前孙巧抵死不从,惹得关水生懊恼,直接无视孙巧意愿娶了赵家女儿进门。孙巧也是倔脾气,从赵珠儿进门起,不是和关水生冷战就是嘲讽赵珠儿。
一旁是吵闹不止、惹人嫌烦的糟糠妻,另一旁是善解人意、粉嫩水灵的美娇妾。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这心会往那边斜啊?后来孙氏两老回湘南城时,又被山贼洗劫一空,两老自然上门找女儿求助。
孙巧当时气在头上,没和关家明说,就拿着财物出来接济两老。导致关家以为孙巧擅自拿关家本家财物,倒贴外家。关水生又被赵珠儿连哄带吓的糊弄下,就不问青红皂白,带着兄弟上孙家闹了一场。
毕竟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孙大娘那能不知道自家女儿想什么。
女儿性子安静但专注,从小就不争不抢,但自己的东西就是扔了,也不会给别人的怪脾气。
孙巧当初嫁过去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内心到底也是憧憬过的,关家才娶了她嫁女儿三年,就另娶一个,到底是先伤了孙巧的心,不怪这孩子会撒泼打闹。
如今闹也闹过了,吵也吵过了。
除了给左邻右里添了一顿饭后茶余的谈资,关家懊恼的厌恶,和显得赵珠儿乖巧柔顺外,孙巧能得什么好处。
孙大娘也是没有法子了,只能劝她不如咽下这口气,两人好生谈谈再说。
到这个份上,孙大娘也不好逼得孙巧太紧。两母女说了一阵子体己话,孙大娘就让孙巧出去自个儿冷静一番。
孙巧听话的离开厨房,手上拿着干净的手巾,仔细的擦着双手。
这双手从前白净细长,虽说不上柔若无骨、十指不沾阳春水,但也是纤长白嫩有余。只打嫁入关家,她就用心的对待关家人,事事亲力亲为不说,还忍受着关家人三不五时的挑刺。
她还以为关水生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但没想到,他再是捅刀捅得最深的那个人!
就算知道母亲是为自己好,但她心里还是藏着一股怨气,她不甘心!
为什么要自己委曲求全?为什么要她低声下气?要是她也能像……
抬眼望去,西厢那里窗户半开,孙巧的视线极好,她可以清楚看见秦小易坐在白公子床边,比手画脚的谈论着什么。看得出秦小易今天还过得很开心,不停的对着白公子说话。
至于那个白公子,她是从未见过这样俊美无俦的人,
但那公子面冷语少,身上隐隐带着威严之势,仿佛站在他面前半响,就会被看得清清楚楚。她也就不敢在他面前多待片刻。
可是秦小易却是个例外,只要有秦小易在,那公子的冷面就宛如寒雪遇上暖阳,逐渐消散。
就像现在,秦小易唠唠叨叨的说话,那公子便是这样安静的听着少女说,眸子里的温柔和宠溺,压根骗不过她这个过来人。
孙巧冷笑,对的,少女!
她早知道,秦小易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孩儿,不过她并不打算拆穿秦小易。秦小易救了她的父母,对她有恩,还从关家给她的侮辱中帮她解围。
她是很感激秦小易的,她也很羡慕秦小易的胆大妄为,洒脱不羁的性子。这几天里,她不时想过,要是自己是秦小易就好了,或者她和关水生的关系,能像秦小易和白公子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