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跪在一颗巨大的桃花树下,整个人半截身子埋在土里,拿着一个铁锹费力地挖着什么。
晶莹雪花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逐渐给他的眼眸覆上一层薄薄的白,良久,那睫毛抖了抖,雪花飘落到他手中的陶土坛子上。
“三百年了,我等不及要尝一尝这酒滋味了。”栾池抱着坛子慢慢起身,声音带着点懒散和淡漠,“等我喝完再酿一次,看看到底还有多少个三百年。”
他衣衫打湿了不少贴在身上,但外袍微微随着风雪摆动,露出的纤瘦手臂上缠着一条白绫,尾巴在空中一荡一荡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
一阵风来,裹挟着大雪带走了不思绫往前飘去,栾池目光一凝皱眉叫道:“不思,别乱跑。”
他脚步加快,不顾打湿了鞋袜顺着不思的方向奔跑而去,林中四处白皑皑逐渐难以辨认不思的方向,脚底沉重,他干脆弯腰将鞋袜脱了,赤足踩在雪里奔跑。
也许是跑得太快,或者是心里有点慌,栾池摔了一跤,手中的酒坛也飞了出去,他痛心道:“我的酒!”
算了,碎了大不了再酿,这次要拿不思捆坛子!
可意料中摔倒在雪里的冰冷没有出现,他被日搂入温暖的怀里,抬眼便瞧见那个苦等数年都不入梦的眉眼。
师雪舒一笑,把酒坛塞到他怀中,连人带坛抱起。
“你的酒,没让你白等三百年。”
“我也是。”
——正文完——
第46章番外篇
“桃花坞这里的雪是我从停雪峰偷来的。”
栾池往手上哈了一口热气,再覆盖住师雪舒冰凉的双手,他坐在床沿边上,头靠在师雪舒肩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或者什么时候回来,但我想,如果你想找我,可能会来桃花坞,因为这是我们结为道侣的地方。”
“但你体质极寒,这里又四季如春,我便找满雨星要了一些停雪峰下埋的雪晶造了这样一个地方。”栾池说到这里,坐直身体幽怨地看向他,“可你现在好像很怕冷的样子,有种我白干了的感觉。”
师雪舒捏住他的手,笑道:“我身体重塑了,以往的极寒体质自然也不复存在,只可惜”
“可惜什么?”栾池紧张地问道,“是不是魂魄有损,还是有其他什么隐患?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从天雷底下活下来的,且还没有飞升上界。”
“可惜,我们永远也无法飞升上界了。”师雪舒摩挲着他的手掌,薄薄的衣衫松松披在栾池身上,微微一掀开就露出了白皙的胳膊,他眼眸中颜色暗沉了许多,“天上有天上的规矩,我想要弄死一个神,或者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我们两人此生都无法渡劫往上界去,只能待在这凡世间渡日”师雪舒道,“你愿意同我永世都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分离吗?”
栾池放松了许多,却没有注意到衣衫被扯开的幅度越发大了,只连忙道:“愿意愿意,当然愿意!我还当是什么,原先我一个魔修也无法飞升上界,现在我知道自己是那个天神孵化出来的神鸟膈应极了,对上界半点兴趣也无,还不如这桃花坞待得舒坦,过几日再叫满雨星来帮忙把这雪晶撤了,我们就哎,我衣服呢——”
“撕拉——”
师雪舒罕见地没什么耐心了,把栾池按到了床上,撕碎的衣衫丢开,这么些日子的思念和担忧几乎让他这个向来心性沉稳的人发了疯,不管大雪,桃花,夏日还是雷鸣,天神也好天帝也罢,无人能在这一刻阻挡他对自己道侣的最直白的欲望。
雪下了一日又一日,满雨星在结界外等待的身形也显得越发孤寂,满脸的黑意如同锅底。
什么人啊!师兄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自己破不了这个结界,硬生生等了七日也不见有人理睬,简直可恶至极!
因为每日同栾池问一句师雪舒是否回来是满雨星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栾池也会回复一个字“否”,但七日前他发讯息询问的时候,整整一日都没有得的任何的回复,他立即就明白,师雪舒回来了!
于是他丢下了玱鹭山一大摊子事,飞身赶到桃花坞来,不停地联系栾池让他打开结界,甚至还抱着希望联系了曾经师雪舒的灵符,可都是石沉大海。
不用想,肯定是这俩人在一起腻歪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满雨星越想越气,自己念了这人多少年,如今回来了却压根儿就不在乎自己,玲珑塔事件之后他知道了重明就是栾池,也明白了二人之间的情感究竟到了一个什么地步,本逐渐放下了自己的执念,可他毕竟也是自己的师兄吧,毕竟还是玱鹭山的人吧,死复生,或者说是失踪多年归来之后至少要跟自己通个气吧!
他恶狠狠地差不多第一百次回头想要离开,看到身后的人又增加了不少,大约是从第一日的十几人增加到了如今的百来号,这些都是见自己突然冲到桃花坞里在这儿等着,猜到师雪舒回来的人,想要和他道谢或者道歉的家伙。
其中就有当年指着师雪舒想要他受自己十刀的宗无封,他站的最久,几乎是满雨星前脚到这里,后脚这家伙就来了,跟着自己等了七日。
宗无封如今也成为了铸剑门的长老,他不仅刻苦还得了些奇遇,修为进步飞速,如今也有了元婴级别的水平,锻造刀剑的本事更让他名动天下,每日为求他铸剑的人恨不得将铸剑门的门槛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