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宋太公气的如何憋憋囔囔,宋清却是快活的很。
因为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了个能说的话人。
宋清在宋江是个小透明,这么多年得到的评价最多不过“踏实勤快”,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才能,更不代表他甘于此。
宋清他……也是想要做一番事业哩。
只是家中兄长们死的死,跑的跑,只留下他一个在家中伺候老父,他看起来各方面都“平平”,所以最后只能歇了万般心思,专注种田。
只是单种田,种了二十多年的田,宋清不得不承认哪怕再爱种田,这个田他也种烦了啊。
宋家是地主,自大宋开国以来后,世代务农。宋清虽然是个少爷,但是宋家的家风就是“你是老爷也得下地”,所以除了吃的好点,穿的好点,家里跟普通农家少年没什么区别。成日里和农夫一起下地干活,甚至抢收时还得是个重要劳动力。
他热爱田地,热爱庄亩田地,但问题是,种出来的东西,他没办法安排,只能在仓库里堆着。而种什么东西,在哪些地里种,他也受父亲的管制,只能沿袭祖祖辈辈都耕种的习惯种。
实际上久了,面上不说,但心里总觉得无趣。
如今来了个人想买粮,宋清那叫个激动啊,当下就跟阎娇娇商量起来,“嫂子的铺子有多大?打算卖哪几种粮食?作价几何?日常需要多少?是卖新粮还是陈粮?”
宋太公是个极端保守的人,早先又受过灾,对粮食看管的很严,轻易不愿意卖粮给人,只在用钱时卖一些给粮商。这样其实很被动,因为急卖时容易遭到粮商砍价,而家中日常无买卖经营,粮食存了一仓又一仓,银钱上就容易不凑手。
如今是嫂子要开粮铺,有哥哥撑腰,按照父亲对哥哥一贯的态度,多半是要松口的,所以他就不问父亲同不同意,直接问起经营来。
宋清问的仔细,阎娇娇也不是头脑一拍就要开店的,之前做过思考,也回答的仔细,“究竟一个月需要多少粮,这个得经营三个月后下定论,如今只能预估着来算。至于粮食成色,我打算开一家针对普通市民的亮点,所以中端,也就是普通百姓能吃的起的粮食作为主打,兼少量高端产品丰富产品种类。对了,我还想要进比较多的陈米陈面做开业活动。做活动的意思就是特价销售,我打算比市场上的便宜一文,理由就是新店开业,后面还可以用东家有喜之类的理由来做,主要是为了聚集人气……”
“粮食好办,家中新米陈米,新面陈面都有好多,嫂嫂可以让人先拉一批去试试。至于种类,目前咱们家是米少麦子多,小麦子主要有三种,本地的良种,我们去北方淘换的良种,以及还有西边一种小众的,产粮不太高,但味道极不错的种子。嫂子不如多住几天,我让浑家把每种都做点,你尝尝口味?”
“那感情好啊。”
“至于其他主粮,大麦、粟麦,稻米、粳米都有一些,虽然不多,但供你开店应该是够了。”
“家中有没有养鸡养鸭?有没有果树?”
“鸡鸭各有一百多只,不算很多,嫂嫂若是想要,可以让人再多喂些。果树不是咱家特产,只有一座山头……”
跟宋清聊下来,阎娇娇叹为观止,这才对自给自足的农业经济有了了解……感情这么些个农家庄子,真的是吃喝穿戴样样都有,从常吃的主食,到鸡鸭鱼肉,蔬菜瓜果这些副食都应有尽有,这么个小片地上竟然还小作坊,据说产的麻布都不错。
当然,这里的产品,都是在乡间不错的程度,还没有驰名国内外,但是一想到山东在后世本身就是农业大省,不仅是主要粮食产区,至于水果蔬菜方面,想想烟台的苹果莱山梨,潍坊萝卜青州银瓜,以及后世特别有名的大樱桃和草莓,阎娇娇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虽然时代不同,但土地又没变。将来能种的地方,现在也能种,只可惜没有种子,只能在这个时代上的作物打转。不过她相信质量和产量,应该都是能在这个时代领先的。
想到这里,阎娇娇就更加火热了起来,将自己以后看到的一些农业管理方面的想法也一一跟宋清聊起来,他听得两眼放光,只当是东京那边的新知识。
天可怜见的,从没出过门的宋清还当东京城外都是肥田沃土,压根儿没想到东京附近可能根本没什么田地。
宋清跟阎娇娇聊的相见恨晚,他最初对阎娇娇客气,也不过是看在哥哥的面上唱红脸,没想到聊下来却觉得阎娇娇真的不错,因此对这嫂子倒是有了几分发自真心的佩服。
嫂子虽然不是个正常人,但是嫂子是个好人啊!
宋家又不是什么大家族,向来也不讲什么规矩的——要真讲规矩,也不会让儿子以收集江湖名人手办为乐。
所以在宋太公一开始想要给儿媳妇下马威失败后,大家就选择性遗忘了这件事。等宋清的妻子史氏来催他们吃饭时,一行人便移到了饭厅,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宋清的妻子史氏也是个爽朗人,她见弟妹不在乎自己外貌,与自己相处是发自内心的亲热,那便更是对阎娇娇掏心掏肺,恨不得姐妹相称。
在阎娇娇看来,史氏哪里丑了,她不过是个黑皮鲶系美人,再加上长期劳作,家中又是富户,营养跟得上,所以发挥了山东妹子的基因,个头惊人罢了。宋清比宋江略高些,她个子却是比宋清还高,难怪听说在村中常招致异样眼光。
这放在后世,不知道多少人会喊“姐姐可以”,怎么这会儿就成了“丑人”呢。
“那等庸人的闲言碎语,弟妹不必理会便是,”阎娇娇正色对史氏说道,“各花入各眼,嫂嫂在我眼中,未尝不是绝色。”
史氏常年被人打击,就连最亲近的人夸奖她,也是夸奖她干活勤快,是把持家的好手,哪里有人夸过她容貌,当下恨不得眼泪都流出来。
哼,巧言令色。宋太公在上座看到这幕,在心中暗暗腹诽,只可惜全家就他看出来这女人的本质,举世皆浊他独清啊!
“我相公常年在外面不务正业,这么多年多亏弟弟弟妹在家苦力支撑,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我代相公敬两位一杯,今后我的小店,也要请弟弟弟妹多多帮忙了。”阎娇娇举起酒杯,对宋清夫妇敬酒。
“一家人哪用说两家话。”宋清也是豪爽的,哈哈一笑,举杯痛饮,“我之前时常担心哥哥在外飘零,如今有嫂子在,我们也终于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