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口气,静静的走到马厩旁,她看到祁渊的汗血马还在马厩内,她又看到院门外,好些重要人士骑在马背等待着那位大人物。
蒋馥莹的嘴唇逐渐失去血色,苍白的要命,得益于她今日梳妆打扮,用了胭脂,遮盖了她苍白的容颜,所以脂粉真是一个好东西。
她抱起一捆粮草,放在祁渊汗血马吃草的马槽内,她蹲下来,看马儿吃草,她说:“马儿,吃饱饱的,要保护好祁渊哦。”
祁渊待夏承安等人从书房出去后,他在书房静静坐了会儿,所以他今晚不能抱着媳妇儿和女儿睡觉了,他想,此生就大概缘尽于此了。
他这几日在蒋馥莹靠近他,强吻他时,他都克制着自己没有回应,今天她提出陪小满一起睡觉,他也有这种心理诉求,也希望抱抱娘俩,但或许人生处处是遗憾,遗憾才觉得珍贵吧。
祁渊立起身,竟觉得浑身力气被抽干,又坐了下去,他将头埋在胳膊上,在这个不算宽敞的书房,放任了那肩头的抽动。
其实不愿离开,因为怕面对回来后空空的屋舍,人去楼空的寂寥。
念及豫东百姓安危,十个也好,百个也好,其实一个已经足以,百姓是他的子民,他需要为民做主。
还有他自己的一些私人目的和私心,豫东是一定要去的。
祁渊没有任性的继续让自己被儿女感情左右,他缓缓的收拾起这样不舍的情绪,他从不知对一名女人可以不舍到这样钻心的程度,他用手指揩去眼睛上的湿濡,他立起身步出了书房。
原打算回卧室去和蒋馥莹道别,拿她给他收拾的两套棉衣,平静的说一句再会的。
但出书房,步子沉重的往卧室走着,忽然就听见有人在说着‘马儿,你吃草的样子好滑稽啊’。
声音熟悉又软软的颇为调皮。
祁渊将视线看过去,便见马厩那边,有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马厩旁边,在喂他的汗血马,是蒋馥莹。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他觉得她也如他一样不舍,只是她知道大局为重,是以她为他准备出行的马匹,她真的长大了,没有无理取闹的让他放下一切陪她,而是静静的过来喂马。或者,她希望他早些离去,以便她可以早日去凉州。他分辨不清她的心意。
“莹莹。”
祁渊步至蒋馥莹身边,轻轻叫她。
蒋馥莹听见祁渊的声音,没有马上回头看他,但是她险些落泪,她明白他要出发了,是来道别的,她的背微微一僵,她克制住自己百转千回的情绪,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她回头,望着祁渊,她说:“你谈完事了,祁渊。”
“嗯。”祁渊说,“谈完了。你在干什么?”
“我在给你喂马呢,祁渊。你的马儿饿了。”蒋馥莹软声说,“夏承安说豫东闹起来了,你们要赶路了。我把马给你喂饱,路上马儿跑的稳当些呢。”
祁渊蹲下身,抓一把粮草搁在马槽,他说:“薛贼限孤王三天到豫东,迟一日,射杀十名百姓。迟二日,射杀百名百姓,迟三日,宰了夏妍。”
“哦。薛崇仁果然狠毒,竟滥杀无辜起来。”蒋馥莹也同仇敌忾。
祁渊沉吟片刻,“等不到明天早上了。当下就得走。就是说,买了一堆东西回来,还没来得及过这一天日子,可能就要别过了。本来打算晚上和你一起给小满洗洗澡,让她在温水里游游泳的。”
蒋馥莹说,“我是打算和你一起看她在床上练习抬头的,她现在抬头抬的还可以。不过,你有大事,就去忙吧。”
祁渊许久没有说话,片刻后说,“你会不会怪我食言?”
“不会的啦。”蒋馥莹嗓子哽咽道,“你心系老百姓,我钦佩你还来不及,你在我心里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夏大娘子是你的未婚妻,你也本该去营救的。我不会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