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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睡了的关系。”
秦霁渊生来一副多情眼,说这话的时候似笑非笑,不知道是不屑还是把这种关系当成了自己的战利品。
差点……睡了。这四个字打得人生疼,郑时朗一时哑然。
“怎么眉头皱成这样。这不是还差点吗,真正睡了我的还不是你。而且他都是死人了,吃死人的醋有什么意思。”秦霁渊很快发现自己这顿饭大概吃不完了,他实在没办法在对方的凝视中完成吃饭这个动作,“好了好了别在意了,皱眉皱成这样,都不像……”
不像谁?姜鹤吗?秦霁渊,我是不是还应该为此道歉。
“所以你对我的这种……我姑且称为喜欢的感情,都是因为我像他?”郑时朗说这句话的时候尽可能把语气放轻,没有拍桌质问,显然是打算让对方好好吃完饭的。
秦霁渊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现下也只能想办法圆过来:“你哪里像他,性别吗?这也没办法,谁让我就喜欢男的呢。好了,打住,这个死人我们就说到这里。也不是什么吉利事,我不想再提了,你也别问了,好不好?”
郑时朗躲开了蹭过来的秦霁渊,起身拿回来两瓶酒,白的,放在秦霁渊面前:“你不想说,我不问了。秦少爷可以赏脸陪我喝几杯吗?”
郑时朗,你这又是什么表情,落寞还是惆怅?怎么早让你吃醋的时候不吃,现在较起劲来。秦霁渊没有拒绝的借口,开了瓶塞给两个人都倒了一杯。郑时朗杯里的酒更少些,他知道他酒量不好。
“这两杯你留着喝,我拿这个喝就好。”郑时朗举了举秦霁渊刚开的酒瓶。
“大哥,借酒消愁也不是这样消的啊。你平时都不喝酒,自己能喝多少心里没点数啊,打算酒精中毒死在我面前吗?”秦霁渊试图把他手里的酒瓶抢过来,还是落败。
“喝不喝?”
这种酒秦霁渊很少喝,太烈,喝下去整个人都不舒服,但气氛到了这里又怎么能推脱:“……喝。但是你不能喝那么多,你必须答应我只喝半瓶。”
郑时朗没回他的话,自顾自拿酒瓶碰了碰酒杯,就开始给自己灌酒。秦霁渊一下子没拦住,一瓶酒都已经下了肚。郑时朗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又开了瓶酒往下灌。
“郑时朗,你是着急下去见姜鹤是吧,就那么想知道你像不像他?”
姜鹤两个字像是一道雷,把郑时朗劈醒了一点,他放了酒瓶:“像不像他,我不关心。”
你不关心,你不关心就有鬼了。秦霁渊意外发现郑时朗酒量远比自己相信中的好,这样烈的酒灌了几瓶,还没喝倒他。他只是看起来很痛苦,这种痛苦并不像是喝酒喝出来的,而是太多压在心底的惆怅突兀地爆发的痛苦。郑时朗,此刻你看向我,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呢?
郑时朗于是不再喝,理智渐渐占据上风,他回过神来,又恢复那种事不关己的宁静,假象的宁静。
“你没事吧,我扶你去休息。”秦霁渊试图把他拉起来,居然反倒被他抱到怀里。
“你喝醉了。”秦霁渊提醒他。
“秦少爷对我的酒量没什么概念啊。我没有那么容易醉,所以才要喝烈酒,畅快淋漓。”
那之前一起喝的那几次,都在假借醉的名义行所想之事是吧。小口喝酒不是不能喝,只是在耗秦霁渊,赌的就是秦霁渊会比他先喝倒。不幸的是,秦霁渊也不是几瓶酒就放得倒的人,他们算棋逢对手。
郑时朗现在看起来可不算畅快。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人就是情人,不应该多问,只要履行情人的义务就好了。你说得对,他都已经死了,现在真正能碰到你的人是我。”
“所以?”郑时朗刚才说的这些话可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自己说着打趣郑时朗还差不多,没想到现在被他拿出来堵自己的嘴了。
“所以,你的过去也好,未来也好,我不在乎,也没身份关心。只要能睡到你,就够了。”
秦霁渊猜测酒精还是对郑时朗有一定影响的,因为他这一夜过得极其漫长。昨晚的余威还没消散,双腿都微微打颤。他头一次感觉自己只是一个被用来发泄欲望的容器,任凭他如何哭诉挣扎都改变不了被压制的局面。他的哭腔和呻吟被揉碎在喉咙里,意识崩溃的边缘终于明白,先前那些难忘的圆月都是郑时朗陪他做的美梦,想来他多有收敛。今夜的郑时朗显然没有收敛的兴致,撕开斯文的表壳,他只要秦霁渊能记住他,不会再对着他喊别人的名字。
在意识涣散的边缘,他听到郑时朗模糊不清的呓语:
“要是你喜欢的人是我就好了……喜欢我好不好,求你了……”
郑时朗当然算不上痛快,某一刻他想起自己为秦霁渊做过的一切,原来自己做的这些全都不值一提,不能感动他半分,唯有几分神似才堪堪多得他青睐一些。原来秦霁渊的爱全都是透过他投射给另一个人,那他算什么呢?他什么都不算。
如果说先前几次秦霁渊还能舒舒服服地入睡,那今天的秦霁渊就是累昏的。他挨在郑时朗怀里,安静得乖巧,就着月光,郑时朗看清他还没来得及风干的泪痕。
本以为折腾成这样总该睡得沉些,不曾想姜鹤还是不愿放过他。秦霁渊再睁眼的时候,自己置身于阴冷潮湿的黑屋里,手脚和脖子都被铁链拴着。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味道,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
这倒是在料想之中,毕竟自己曾经待在这里的时候,从没说过一句话。